第100章(2 / 2)

过去就好了......”

下午三点到三点半,是家属进入ICU的探视时间。

进来的是慕南枝,她换好衣服跟护士进入,不到一年,换了一个城市,还是同样压抑的环境,仍旧是陆唯西,躺在里面命悬一线。周自横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手里还捧着陆唯西的检查报告,她叹了口气,放轻脚步挪至病床边。

这一次连接在陆唯西身上的管线更多,他昏睡也不像上次那么沉,眉心蹙成一团,眼皮轻颤,微不可查的呻吟淹没在各种仪器运作的声音里,慕南枝轻抚他汗湿的头发,在耳边轻轻唤他的名字。

“陆唯西,是不是很辛苦?人生便是一个辛苦的过程,有辛苦也有甜......所以,别因为现在辛苦便拒绝将来的甜好不好?”

“你上次出院还说以后再不让我们签病危通知书了,怎么能食言呢?”

“周自横......你喜欢的人,我们都见过了,他是个好医生......但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你爸爸都还不了解,如果你们还准备在一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给我们介绍他?”

“能不能答应我,这次别睡那么久?”

......

半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甚至不够一个人自言自语讲一些鼓励的话,护士将慕南枝送出去,周自横慢吞吞爬起来搓去眼角的泪水起身。

慕南枝进来不久他便醒了,可是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能用装睡来逃避。

晚上,陆唯西略微有了意识,但是他眼皮太沉,掀不开,甚至连上下起伏都做不到,想张嘴说话却被呼吸机堵在嗓子眼,溢出来的只是破碎的呻吟。

周自横在旁边走动,与他说话,亲吻他,抚摸他,他明明都知道,可自己却像是陷入鬼压床似的梦魇中无法挣脱。

他想告诉周自横好疼啊,浑身上下寸寸皮肤节节骨架都不肯消停,隔一会儿的功夫便犹如被打散了重组似的,他失去了对这副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疼痛。

那些看似救命的药水顺着血管爬遍全身,与那些没有彻底被身体认领的血液纠缠在一起相互冲撞,气势汹汹,药每流一寸,他却只能感觉到鼓胀撕裂的灼烧感。

他感觉到手被周自横握住,他掌心干燥温暖,像一缕柔和的光,但却难融化他冰冷麻木的手指,因为他尝试了,哪怕是手指头的条件反射都做不到。

他始终陷在灰暗里,又疼又孤单......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三天,陆唯西逐渐清晰的意识和恢复感知的身体被禁锢在黑暗中整整经过了十三天。

他不能动,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能动的似乎只有大脑和痛觉神经以及身体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剩余的其他器官全部被封印了似的。

对于时间的感知来源于周自横和父母每一天的问候,还有一种打起来特别疼的药水,每天一次,每次两个多小时,细小尖锐的针刺感游遍全身,他自己微观的感觉是身上的细胞相继膨胀,争先恐后的挤在一起抢占地方,似乎恨不得将身体撑破,在旁人的眼中则是他身体皮肤的水肿,使用大量药物产生的药物毒性无法及时排出,在他的体内与正常身体细胞相互撕扯斗争,发烧、疼痛、出血。

陆唯西闭着眼睛清醒的经历身体每一天撕碎重组的煎熬,周自横的缱绻情话,父母亲的疼惜鼓励通通听不进去,也无法睁眼与他们交流,他自己一个人扛着,越听越烦躁,越听越绝望。

事实上,爱根本战胜不了痛苦,尤其是身体上的痛苦。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何与实质恐怖的病痛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