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月沐浴过后,身上可算热乎起来。

趁泊春和满枝拿着熏笼帮她烘头发时,她唤来个宫人:“今日我出门时,可有人来过东宫?”

宫人细想过后摇摇头:“不曾有人来过,只是……近日天寒,宫里有几个宫女染了风寒。

未免惊动太子妃,便叫内务府另送了几个洒扫丫鬟前来清雪。”

林净月正是回宫时瞧见其中一个背对着她扫雪的宫女背影有些眼熟,刚刚想起,突然问了一句。

她心思一转:“可知道都是从什么地方送来的?”

“有花房的,有掖庭的,也有……都由小令子公公的徒弟一一核对过身份,不会叫不相干的人进来。”

*

京城飘雪如雨如雾,仅在京城铺了浅浅一层;

北疆一带的雪,却又深又厚,严重耽搁了行军进程。

夜间找了块地方扎营休息时,陈域喊上现负责管他的郑津,两个人一步步前行,来到营地中央最大的营帐。

一进营帐,热意扑面而来。

帐中烧了三个火炉,地面上更铺了厚厚几层兽皮,都是郑越郑津萧染青等人沿途猎来的。

陈域管不了郑津了,哆哆嗦嗦跑到一处火炉边上坐下,顺势拍了拍肩膀上以及头顶的雪花。

他再一次骂骂咧咧:“我爹可真不是个东西!他是真没拿我当儿子啊……”

骂到一半,陈域还回头问太子:“表哥,你说我骂的对不?”

久久没有等来太子的回应。

郑津有些拘谨地坐到陈域身边,又等了一会儿,三个副将、郑越和萧染青先后掀开帘子进来烤火,又赶在风雪飘进来前,放下帘子挡雪。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太子怀里揣着个汤婆子,残白着一张脸,本就没有知觉的双腿差点冻出了知觉。

他轻声吩咐:“再喊上周肆然和石鸣鱼,你们几个人各带一个小队,趁夜轮流清雪,务必探明路况,不得再叫粮车陷进雪堆里。”

副将们、郑越、郑津、萧染青和鸣鱼一脸严肃,抱拳道:“卑职遵命!”

命人喊来周肆然后,几个人坐在靠近帘外的火炉边,开始商量起哪几个人负责上半夜,哪几个人负责下半夜。

陈域压根插不进话。

不单单是话题太过深奥,更因为这几个人都被授了官,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一支兵卒。

而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

陈域缩头缩脑偷渡到太子身边,关切地问起他的身体情况:

“表哥,你腿怎么样?身子如何?今天赶路时风太大,雪又太厚,我都差点染了风寒,得亏郑大哥和周大哥帮衬,否则我就……”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太子眼都不眨一下,紧盯着汀南费力生起的火炉,突发奇想;

“孤看你话挺多,不如进火头军,或是一群大夫中,或许能发挥奇效。”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用都没有,还要拖累郑津和周肆然。

陈域嘴一抖,哭着脸赶紧摇头:“我不行的,表哥,你看在表嫂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表嫂’二字一出,莫说太子,就是正在商量事情的郑津、郑越、鸣鱼、周肆然和萧染青都忍不住回头望了陈域一眼。

周肆然情绪最为复杂,进入北疆地界后,他做的梦越来越频繁。

方衡为救他而死、应松因他被误导决策失误中了埋伏,断了一条胳膊、孟平陆程几次浴血厮杀,身上伤痕累累……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

一直以来,周肆然对周母、周灵然和周随然都没什么感情,唯独记得记忆里模模糊糊的亲爹。

他本以为亲爹是因草原来袭而死,即便周母偶尔提起父亲死在朝廷手中,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

周肆然回神,正好对上对面郑越冷凝猜疑的眼神。

他身边的萧染青也没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