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月在他去北疆的三年里,受的苦楚与委屈,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假。

是他不信任林净月,是他愚昧偏信他人,是他……

自此,周肆然便体会到了,何为孤家寡人,何为满目无亲。

好在命运总是眷顾他的。

周肆然重伤重活一回,第一想法便是:他回京后,一定信夫人的话,对夫人好,不叫她再多受半分委屈。

此时听到应松的话,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应松跟周肆然,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还能看不出他眼底的猜疑与防备?

他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状似自然地道:

“唐景颜啊,她本来不是姓林?现在认回成远侯府,自然得改信唐。”

周肆然沉默了一瞬,想起这人,似乎是他夫人的姐妹。

也就是为着林景颜给太子下毒一事,牵连到成远侯府和林家,夫人才在自个儿身体不适时出门救人,却不想……

见他不说话,应松抬手拍向他的肩膀,却被下意识躲了过去。

应松一愣,手悬在半空中几瞬后慢慢放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都是为了你母亲,才不得以与唐小姐定了亲。

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在先,媒妁之言在后。况且唐小姐对你真心实意,要银子给银子,要马和武器都给。

我们都欠她一个人情,你可不能看流言纷扰,就另起异心啊。”

说着说着,应松凑近周肆然,直视他的眼睛:“你该不会有倾慕的女子了?是谁啊,跟我说说呗。”

周肆然喉咙动了动,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流言纷扰?”

应松仔细看过周肆然的脸,不像是假的,可能是受伤伤到了脑子,便随口将在京城时听过的林家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人品暂且不论,她对你对周家,都是出自真心。”

周肆然的母亲都羞辱到她的脸上了,唐景颜都忍了下来,不是倾慕周肆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应松说完,望营帐外看了两眼,正想着孟平和陆程怎么去找大夫,还没回来。

突然察觉到身边冒了一股杀意与寒气!

应松猛地后退一大步,摆出架势防御,防备地看着周肆然。

周肆然没有攻击他,也没有动弹,冷着一张脸:“她竟敢欺负净月?!好大的胆子。”

应松一惊,赶紧扑上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名字可喊不得!我们得唤她一声太子妃!”

他一边说着,一边恍如拨云见日般了然。

怪不得当日周肆然提起太子妃不接受他的投诚时那般懊恼,他竟……他竟对太子妃,起了不可说的心思……

应松忍不住再度提醒:“太子就在城中,你纵然有什么小心思,都万不可与外人透露半句!”

周肆然知道应松从来沉默寡言,倒是陆程和方衡话多一些。

这两天应松跟他说了那么多话,摆明了是关心他。

周肆然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太子与林……太子妃,相处的如何?”

太子可有不信她?可有欺负她?可有……

应松皱着一张脸,正要说话,孟平和陆程先后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肆然,忠勇侯喊你前去商讨战事,你伤好的怎么样?这一次太子也来,好像是跟粮草险些着火的事有关。”

忠勇侯,又是哪个?

周肆然这般想着,动作却是半点不慢,掀开厚厚的被褥起身,有些生疏地穿好衣服:“我这就去。”

等他走后,应松三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疑惑。

从各种小细节来看,这人的的确确,就是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周肆然。

而非什么人冒名顶替。

但……

应松费力回忆着上次打仗,周肆然受伤时的场景:“莫不是被草原獠寇打伤了脑袋,混淆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