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在哪?
她说,超市。我买了一堆东西。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他为不能吃到她的东西感到难过。静默了会,说:晚上我有点事,你自己吃。我找个人去超市接你回好吗?
她说,不用,我打车。打车更方便。
他说,别忘了我可以给你报。我尽早回来。
她说,真没关系。你忙你的。
他说:你最好说有关系,最好跟我怄怄气。
咳,她说,你这人好奇怪的。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冯至鸣,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怕不怕。
他笑了笑。
回家晚宴,他有点如坐针毡。
两年来,家里一直在为他的婚事奔忙,介绍了不下一打的名门淑媛,然而相处不了一周,往往鸡飞蛋打。父母自然不会知道是他的苛刻。心里既容不得别人,便绝对不可能将关系提升哪怕一步。做朋友做得无趣,只有好言好散。就是这样。
家里本来没把念头打到杜若身上去,虽说是世交,但杜若年纪也实在太小。但是,两家一次聚会,杜若却表现得对他颇为亲近,四双眼睛一盯,就不约而同地转到联姻上去了。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年龄的落差又算什么呢。
于是怂恿。他没有完全抗拒,是因为那丫头偶尔笑起的时候像极了某人。柔软的,狡黠的。就像他日日看的那幅画。
两年了,她不会知道他的心那么苦。想忘而不能,想见而不得。
只有在她的画里迷失。
“冯至鸣,好好看,那里面有个秘密。”
“什么?”
“不告诉你。”
那狡诈而调皮的笑,如春风如细雨,他被一再侵袭而至淹没。
是的,他奢望有一份爱,也这么幻想。
他抱着它沉睡。两年了,没敢去找她,只是怕一见到她这个信念就会早早崩塌。
有一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有一种爱注定要深埋在心中。在时间的流光中,成为一段胶片。只成全自己的悲喜人生。
他曾想,他们的际遇大抵就这样了。碰上,走过,留下些不一样的余音各自消化。
于是,在杜若的微笑中恍惚的时候,他容忍了自己超越以往尺度的交往。
杜若,他不陌生,只是,女大十八变,他回国后见到的她已经不是原先记忆中的黄毛丫头。清雅脱俗的面容,斯文优雅的气度,现在的杜若一举一动都在向淑媛靠近。可他并不喜欢这样没有自我没有个性的成长,生命应该张扬,特别是在她这样的年龄。于是,他时常会指点她放纵自己。她很喜欢他的某些主意,有时候犯了禁,譬如翘了课,譬如瞒了家里去酒吧了,譬如去参加了志愿活动,她都会告诉他,有点让他分享她成长的意思。
他们有时候更像兄妹,教导与聆听式的。清清淡淡似乎也没什么杂质。
只是有一次,他似乎才意识到她终归也只是个雌性动物。
她邀他去他们学校艺术节演奏,推脱不了,去了。
那日演奏是拉响了高潮。
他奏的是曾经为语声弹过的曲子,那个时候,心意未明,他同意她提出做朋友的建议。那曲子有点失落,正如他的内心,在演奏中,他感觉出了自己蓬勃的渴望,加深了追逐的念头。自然,虽然付出所有,不爱终究不爱,像坚固的城池,无法摧垮。
重新弹起的时候,他内心仿佛重过了一遍以往,直至黯然神伤。
结束后他匆匆出门。出去的时候,风呼呼地扫荡。叶片跟着废弃的塑料袋、纸片一起扬起来。
讨厌啦,又起风。杜若在旁边说,同时用手护住了乱舞的长发。
他们要步行到学校门口才能上车。
你弹得真好,谢谢你给我面子。她看他一眼,又说。
不谢。你魅力大。
她甜甜一笑,说,刚才好多女生都嫉妒我。你为什么不给她们签个名呢?
从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