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己该收起手中的发簪,告诉眼前的女子,想必是错认了。然而唇角颤动了许久,他却只能温柔问道:“你怎么知道?”
心下是无比欣喜的,欣喜即便在这样的伪装中,她仍能轻易认出了自己。或许这样便说明,自己在她的心中,也有着一席之地。至少她不会遗忘,至少她明白他会一直在在听到顾锦玉轻应的那瞬,屿筝周身的血液都像是停止了流动。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猜测竟然会成真。也没有料想到,即便是在远离上京的千里之外,仍有人费尽心力地周护着她一瞬间,像是见到了久违的兄长,所有的委屈一并涌上屿筝心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着,浅浅笑道:“玉荛姑娘的易容术又精进了不少,只是眼神却是不能改变的。素昧平生之人,眼中的关切之意如此之甚,又能在那等身手的人手中救出三人,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若不是当年有幸目睹过玉荛姑娘的易容之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此猜想的竟真的是顾公子你!”
思及顾锦玉的身份,屿筝的心中不免一动,沉水般的心底渐渐氤氲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如果顾锦玉出现在这里,难道一切都是因为他原本打算要尘封在心底的那个身影竟渐渐清晰,屿筝只觉得自己极力克制着的声音也不免微微颤抖起来:“顾公子之所以来此,是奉了他的旨意么?”
屿筝话语未落,便见顾锦玉神色微变。心知是自己猜错了,但仍有一丝苦涩漫过心间。是啊!还有什么好期许,往日的那些情意也不过都是过往。为何还要有期许,早就该断了这心思才对“是爷自作主张”一个声音缓缓在屿筝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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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悲声声江浸月(十二)
屿筝转过身去,却见阿玉在那里站定:“阿玉……不……玉荛姑娘……”自知道二人身份以来,屿筝便从未见过花玉荛如此不敬地指责顾锦玉。 …但因知晓花玉荛待顾锦玉的那片心思,便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如果说是顾锦玉那丝毫不显沧桑的眼神让屿筝起了疑心,不如说是花玉荛的眼神,是那样**裸地写满了嫉恨、不甘、羡慕而出卖了她。
这样的眼神,屿筝在上京宫中已看到过多次。也让她瞧见,原本冷血冷面、身手敏捷的女子又是如何恭顺垂首。眼下这样的指责,怕是花玉荛用极大的勇气说了出来。那么其中的缘由想必也并不简单。
诚如屿筝所料想的那样,花玉荛走上前来,站定在她面前,眸似沉水:“上京郊外,爷与三王爷、白公子他们截了和亲之队后,本该回宫复命……若是那样,爷与你之间,便是穷尽此生,也是毫无瓜葛。可是……”花玉荛盯着屿筝,眸色愈发深沉:“爷却抗旨不遵,执意只身暗中周护你前往云胡。爷始终密切注视着拓跋雄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对你有什么不利。好在一路也是平顺抵达了。玉荛本以为这样爷也该死心,可他偏偏在云胡居住下来……”
“玉荛够了……”见花玉荛说得太多,顾锦玉忍不住厉声喝止。不料玉荛只是神色戚戚地看向他道:“玉荛说错了么?爷为了这个女人便是连上京也回不得。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若是惹恼了皇上,怕是连安生立命也举步维艰。可是她呢?上京时,是风风光光的宠妃。如今在云胡,又怀着拓跋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