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衡身后的草丛小径中,缓缓牵马走出一个人来。

风帽遮去了大半容颜,披风遮掩了身形, 浓重的暮色之下,只露出半截高挺鼻梁,干燥发白的唇色, 和绷紧的下颌。

来人声音沙哑疲惫,仿佛被砂磨砺过的粗纸。

“他平日便喜静。身子不好了,单独寻个僻静的院子独居养病……是他会做的事。”

他抬头遥望半山腰处灯火隐约的僻静别院,仿佛离人近乡情怯,向来平稳笃定的声音不觉竟带了几丝颤音,“把庄子里的小厮丫鬟引开。确定人在哪处院子静养。”

“朕……我,我单独去见见他。不打扰他太久,只听他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要当面交代……”

说到这里,尾音明显地哽了一下,“我都应下他。”

齐正衡狠狠抹了把眼角,“小的去查看。若是梅夫人和梅学士在一处的话,小的把人引开便是。”

温泉池子里的水十二时辰都是温热的。

按照这几日的惯例,梅望舒每日饭后无事,便下池子泡一泡。

头几次还谨慎地叫来向野尘,在门外看守着。

奈何这处别院实在僻静,人烟稀少,向野尘蹲在院子里,堂堂一代高手,整天人影见不到几个,做得最多的事,倒是驱赶山里翻院墙过来偷食吃的猴子。

几日下来,梅望舒见向野尘快被猴子逼疯,便吩咐他带着几个护院,把这处空旷别院来回巡视几遍,把守卫分布图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