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是悲伤, 是失态, 是坦露,是心和?灵魂的缝隙。
在那张冰冷高傲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
希音想, 那个人一定也没有见过他?的眼?泪, 见过他?的悲伤,见过他?的脆弱。
如果见过, 不可能忍心。
希音不明白,他?明明这样强,整个修真界前后五百年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耀眼?的人。
他?应该鲜衣怒马,应该纵情欢笑,应该睥睨世间,无所畏惧。
为?什么却这样冰冷孤寂?
是谁将皎洁清冷的月亮曳下天际,却任他?沉入寒潭?
应是世人爱他?而不敢,不该是他?为?某个人心怖离忧。
“长离说得对,那个人并没有好好养你……”
……
那场高热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久很久。
有时候清醒,以为?痊愈。
却又很快地再次重蹈覆辙。
迷迷糊糊的时候,曳月微睁着?眼?紧紧拽着?希音的衣袖:“我不想回玉皇山。别?送我回去。”
生?病的时候,因为?虚弱,脸上是没法有什么表情的。
如果有,也只?有淡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甚至短短一句话,也一字一顿,说得费力。
希音柔声说:“放心,我不送你回去,我也不放心他?们。”
曳月松开手?,安静地靠在画舫的床上,不再动了。
窗外?是白水河的粼粼水波。
他?连眉睫都纹丝不动,安静得像一株植物。
他?不想让嬴祇看到他?生?病狼狈的样子。
他?不是故意生?病的。
不是想要嬴祇的怜悯。
嬴祇大?抵也不会怜悯他?,或许只?会失望。
失望于他?这样软弱。
如此轻易让自己病成这样,以为?他?不肯度情劫,故意示弱博他?同情。
不,他?知道嬴祇不会的,嬴祇待他?一直很好,从未误解他?。
只?是,他?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那个人讨厌他?。
如果他?们要分别?了,至少得留下一个还?不错的印象作为?回忆吧。
前段时间满世界地和?人比试。
偶尔一次路过一个茶馆。
说书人在讲一个故事,一对少年眷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中年生?了嫌隙的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他?只?听到了上阙。
故事里的人最终选择折剑分箸,还?是貌合神离,尚未定论。
他?着?急赶回来,于是问说书人。
说书人说,倘若选择在尚存爱意的时候分离,未来想起彼此的时候,便还?留有美好的印象。
可是若继续强求,人心既变,神佛弗能,最终只?会磨光彼此最后一点爱意。
最后的最后,想起彼此,就只?剩下互相憎恶厌烦。
若是选择前者,或许会感到痛苦,后者却再无痛苦。
“再无痛苦?”
“没有了爱,自然就没有痛苦。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1]。世人贪心不足,嗜爱如饮蜜鸩。殊不知情深不寿,爱意唯淡薄方好。公子,选什么呢?”
曳月那时不知道。
他?以为?只?要抵得住痛苦,饮鸩止渴又何妨?
如今却懂了。
人没有爱的时候是可以好好活着?的。只?有一点点爱也很好,会让人开心喜悦。
但?倘若这爱再多一点的时候,痛苦和?孤独就会一起来了。
往后,越多的爱,就越多的痛苦。
在痛苦未曾淹没他?之前,给他?全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