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当?下未问,在马车内换了他们一早备好的宫女服饰,由着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下车之前?,方悠悠开口?。
“四殿下此刻想是极其忙碌,林相之事,是你一人?所为。”
车帘垂落,偶尔有风掀起一角,可?叫楚惊春看?见?驾车之人?的脊背。诚然,分辨不出该是何种神态。
男子僵了会儿,回应:“这种小事,本就不必劳烦殿下。”
杀人?而已,难道还要楚青珣亲自?动手?
楚惊春并未挑破,只反问:“林相死前?,什么都没说?”
“当?然!他有什么好说的?”男子应得利落,却也太过利落,旋即找补,“便是要求饶,也是对着殿下方才有用。只是杀他,也不必给他机会多说。”
楚惊春垂首轻笑,看?来,林相当?真知?道些?什么,且以所知?道的隐秘来求一条活路。
显然,那隐秘的力道不够。
楚惊春当?即跳下马车,看?着不远处窄小的宫门,忽而又?回过身。
“你叫什么?”
男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脱口?道:“属下……今日之后,想是没有机会再见?,掌柜的无需知?道。”
楚惊春唇边的笑愈是带些?冷意,属下?
堂堂四皇子近身侍卫,下意识,竟是对着一个春和楼掌柜自?称属下。
能与楚青珣身份并肩的女子,除了八公主楚玥,唯有早夭的五公主。
竟不知?,林相是怎么知?晓她的身份?
思虑一瞬,楚惊春当?即问道:“既是再没有可?能相见?,可?否告诉我,林相临死前?究竟说了什么?”
男子垂下头,做得个哑巴。
“我都要死了,死个明白都不成?”
“哎!”楚惊春故作?叹息,“许是命该如此,当?年叫人?一卷破席子丢出去,好容易捡下一条命。时隔十年,怕是要历史重演。”
由着一卷破席子,终是戳破。
尤其楚惊春说的冷清,却是比抽抽噎噎落下泪更叫人?不忍。
况且,对着将死之人?,总是多些?宽宥。
男子咬咬牙:“林相早前?便怀疑您的身份,后来派人?刨了宁关县的乱葬岗,何家满门本就葬在一处。刨出来的尸骨一一摆放整齐,仔细对照过后,发现一个不少。”
“您不是何映秋,又?知?林家秘辛,便只有一种可?能。”
不愧是林相。
楚惊春默然感叹,满京城的人?,掀开她唤作?“轻白”的壳,知?晓她背负满门仇恨,已然是了不得。唯有林相,竟会怀疑何映秋的身份也是假的。
当?初楚惊春路过宁关县,正巧将何映秋救下,却也不过缓了她一口?气?,终究没能救下她的性命。
临死前?,何映秋想与家人?葬在一处。没成想,倒成了破绽。
诚然是疏漏,楚惊春亦忘了,林相手下有一位满京城最好的仵作?。埋下不过一年的尸体,辨认起来想来不是难事。
罢了,瞧这男子的情形,是没打算叫楚青珣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这般慌乱。
如此正好。
楚惊春正要转身离去,男子忽然于?她面前?弯下腰,低声道:“公主殿下,属下罪该万死,可?属下不得不这么做。”
“无妨。”
楚惊春无谓地摆摆手,转身,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楚青珣筹谋良久,岂会因?为她真的是她要假冒的公主殿下,就有所松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脚迈入宫门,仿佛所有冷风都被?抛却在身后。可?行走在长长的甬道,虽是无风,却也瞧不见?几分日头的光影。
她靠着墙,正走在高墙的阴影下,颇有几分阴森。
引路的是位年长的嬷嬷,一路无话,只管领着她朝前?走。
楚惊春没心?思四下打量,也无需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