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浸透红绳,顺着平安锁滴滴滚落。

平安锁的机关被打开,其内镶嵌的夜光石散发出荧荧火光,好像一只花灯挂在?悬崖上。

漫无?边际的夜,唯有这点点荧光忽闪,光点时大时小,试图挣脱黑暗。

天地如?墨,唯它与月同辉。

此时,虎贲营的炮火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秦骁和?陆池会?沿着这一点星光,找到这朵小白花。

那么?皎皎和?他们的孩儿就有救了。

被压在?巨石下的谢砚眼眶微酸,一瞬不瞬凝着那纯白晶莹的光点,仿佛看?着她总盈盈含泪的眼睛,那样楚楚可怜,那样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所以,年少不懂事时,他总爱逗她哭,他喜欢看?她泠泠水眸里他的影子。

他总觉得她为谁流的眼泪多,便更喜欢谁。

可后?来,她再不为他哭了,她总为顾淮舟哭。

他嫉妒发狂,他一次次弄哭她,为了证明她更爱他。

他让她那样美的眼睛,变作了一口枯井。

可惜,前尘不可追。

惟愿,她今后?眼中?常含笑意。

“愿皎皎长命百岁,岁岁年年好。”谢砚喑哑祈祷着,手轰然垂下。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他却看?到那朵小白花枯萎了。

花瓣随风散去,徒留一枝枯杆在?手中?。

他没法救她的皎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翌日,东方既白。

晨阳照常升起,那点点星光也不过沧海一粟,被浩瀚苍穹悄无?声息地吞没。

雁过悄无?痕。

山的另一边,响起胜利的欢呼声。

尚且守在?明月村的士兵们正奔走相告,“秦将军已经攻破虎贲营,李宪德也被俘虏了!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东陵人呢?东陵火炮呢?”

“陆大人对东陵的甚是熟悉,带着一部分?兄弟追击东陵残部去了,想必东陵人短时间不敢再来犯!”

“秦将军英明!陆大人英明!”

……

屋外,喜悦声沸腾。

许久未曾放晴的明月村天亮的。

碧空如?洗,一切宛如?新生。

一道晨曦透过窗棂照进了寝房,刺破黑暗。

姜云婵坐在?罗汉榻上,就着光线修补着桃花灯。

她第一次做花灯,才知?道花灯这般难做。

竹编骨架上全是毛刺,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

糊灯面也是个细心?活,若有一点分?心?,要么?糊出褶子,要么?纸张扯破了,又得重来。

她只是补一个灯,就耗费了一整日的时间,若是要做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从设计到制作,只怕费的心?力只会?更多。

虽然她也并没有很喜欢谢砚做的花灯。

可这盏桃花灯光线适宜,晚间睡觉时点着刚刚好。

所以,她必得要补好!

必须补好!

姜云婵怀着这样心?思,手上的动作反而越发慌乱。

灯面糊一次,破一次,怎么?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什么?都来不及弥补了。

她仍不停地一次次尝试,忽而,竹编骨架断了……

门吱呀打开。

扶苍挪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姜云婵面前,轰然跪地,“二?奶奶,世子……殁了。”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残灯从姜云婵怀里滚落,桃花灯被摔得支离破碎。

风一吹,四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