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才抬起眼,将她的面庞扳过?来,问:“夜里?犹豫的时候,是想和袁小侯爷住一间房吗?”

他?浓郁的漆眸沉如深潭,亦如深渊,无法?直视。

沈明语紧张得舌尖直舔唇,努力瞪大了眼,坚决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当时只是想去找胡大人,问问看?他?那边随行人员能不能再腾出?间房。”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要如此信誓旦旦地说清楚,唯恐哪里?表达有误。

果然,哥哥似乎是满意了。

他?站直了身子,将沈明语按下床榻间,亲自给她盖上暖融的锦被,仔细掖了掖被角。

萧成钧抱起床尾多余的被子,一面放下悬挂的帘幔,一面随意地问:“可能还要多住几?日,后面如何安排?”

沈明语闷在被子里?,指尖紧紧攥着被角,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自然是和哥哥住。”

隔着朦胧纱幔,她看?见萧成钧似是笑了一下。

他?转身,打了个地铺,很快睡着了。

好半天,沈明语僵硬的身子才松弛下来,缓缓松了口气?。

夜沉如水,淡淡月辉投落进屋里?,温柔笼罩住地上的人影。

沈明语辗转反侧,分明累得手指都动弹不得,却迟迟未眠。

她听?见萧成钧平缓的呼吸,间或夹杂几?句轻声低咳。

不知是怕她担心,还是不想叫人窥探弱势,纵然是睡梦中,他?也是握拳抵在唇边,咳得又轻又缓。

沈明语思绪飘忽,又回到他?出?事那夜。

心里?没由来地就觉得难受,鼻子发酸。

她好想哭。

……

萧成钧半夜被沈明语推醒时,就见她半蹲在自己?身侧,眼睛又红又肿,吸着鼻子在唤他?。

萧成钧心道,哦,这?是今日的世面见得太刺激,做噩梦了么。

他?径直坐起来,闷了一整天的无名?之火在心头缓缓消散,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他?问:“怎的,梦魇了?”

却见沈明语轻拽着他?的袖摆,泪眼迷蒙地看?他?,嗓音微哑,唤了他?一声:“哥……”

她瘪着嘴,埋头进自己?膝盖里?,又闷闷哭了两声。

这?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竟哭成这?样?

萧成钧只好撑起精神,把梦游般的妹妹送回床榻,给她重新盖上被子。

她满头青丝铺陈在枕席间,衬得那张小脸越发苍白,长睫下泪痕斑驳,愈发显得脆弱。

萧成钧揉了揉眉心,问道:“梦见了什么?哭成这?样?”

沈明语默默从被窝里?钻出?来,仰头望着他?。

屋内没有点灯,柔和月辉摇曳,光影交错间,已足够看?清她脸上神情。

萧成钧浓密的长睫轻抖了几?下,缓慢移开了目光。

……和那夜她高热时一样,让他?生?出?莫名?的破坏欲。

透澈的眼眸蕴着泪,脸颊泛着薄红,鬓角碎发微微濡湿,露出?无辜可怜的表情。

他?伸手替她拭泪,那一泓泉便顺着指尖滑了下来,沿着他?掌心纹路一直流到他?手腕处,痒得微微酥麻。

只要想到将这?张脸欺负到呜咽不止,留下满是他?气?息的痕迹……单只是模糊地想想,他?那双漆眸便暗沉得深不见底。

他?快疯了。

萧成钧整个人倏然僵硬起来,稍稍侧过?身去,借着衣摆,遮掩住腰下腿间的反应。

他?声音极低,盈满无奈,“别怕,敏敏,噩梦没什么可怕的。”

至少不会比失控的他?可怕。

话音刚落,沈明语急切抓住了他?想要离开的手腕,“哥哥,不是……你,你到榻上来睡吧,我怕你伤势加重……我……”

“我不想你死?,哥哥,你、你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