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无论江齐海如何谏言,道沈敬鸿功高震主,他也不曾真正动过覆灭沈家的心思。
他对?这?孩子暗中很关切,还破例给了他礼部?的官职,他甚至为自己的拳拳父爱感到自我满足。
但今日,李珩所言让他倍感羞辱,告诉他这些时日的宽宏大量,只是他一厢情愿,那个孩子不仅不是他亲生,而是沈棠和侍卫所生,甚至还故意欺瞒他,只为图荣华富贵!
隔了半晌,皇帝深吸了口气,冷声道:“去唤御前女官进来,让人在偏殿等着。”
李瑛站在正殿门口,见沉重木门紧闭,心?下腾起?不好?的预感。
方才沈明语入内后,皇帝突然?发话,打发了所有的宫人出来,连李珩也被赶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贴身内宦小心?觑着他的脸色,犹豫了片刻,道:“殿下,两?刻钟前,圣上让人去唤了御前女官,难不成……”
李瑛抿着唇,沉吟片刻后,道:“大?伴,速速叫人回京,给沈家暗中递个信。”
内宦领命,急忙转身下去了。
李瑛站在廊下,眺目远看?,蓝灰天幕下已经显出一丝鱼肚白。
他眼皮直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毫无头绪,只好?又请掌印通传,说自己想进去探望。
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摔瓷声,紧接着便听见了皇帝阴沉的嗓音,“朕吩咐过?,谁也不许进来!”
内殿,仅剩几名太医和那位替淑妃诊治的方士,个个面如土色,惶惶不安,跪了一地。
伏地的几人前方,沈明语跪得笔挺端正,正低垂着头,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片刻前,那位方士将要为她取血时,他身上的龟甲卦突然?掉落下来,骨碌碌摔到沈明语足尖下。
便是这?时,她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今日这?事的确是冲她来的。
无论是淑妃梦魇,还是要取血为引,或许连萧成钧被突然?喊回京城,都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
但她尚不明白对?方要如何出招,更需要镇定。
果然?,方士看?了一眼龟甲上炸开的裂纹,脸色大?变,当即伏地磕头,惶恐道:“圣上,这?卦象……这?卦象有异。”
自打皇帝身子每况愈下,越发信奉求仙问?道之事,近两?年更是变本加厉,宫中便养了好?几位方士道长。只是因太子与朝臣时常劝诫,平日这?些人多为帝王一人召见,并?不过?分干涉朝政。
眼前这?位方士是皇帝新宠,颇得圣心?,此次淑妃梦魇,便是由他占卜出凶兆,为保住皇嗣,才提出了血引破解之法。
“天火辉映,却暗藏雷音,风行地下,其踪难觅……此卦显示,殿内有人‘口含天宪,心?藏刀兵’。”
方士指着卦象,摇头晃脑道:“圣上,天下雷行,物与无妄,此为天火同人化无妄之变爻,是警示圣上勿信谗言。”
座上的皇帝面色微沉,冷声道:“说这?些作甚,先取血制药。”
方士目光在沈明语身上掠过?,复又磕头道:“请圣上降罪,恕贫道不能为这?位世子取血,否则娘娘腹中龙嗣将再无回天之力啊!”
皇帝拧起?眉头,厉声说:“何出此言?”
方士战战兢兢道:“这?位世子身着红衣,衣角破碎,是为离卦碎裂之象,意指谎言焚身,可见卦象所指之人,正是这?位世子。”
沈明语袖中的手?指用力紧攥,指节苍白,面上却不见惊惶,缓声反问?道:“仙师此言,莫非指我等欺君?那你倒是说说,我等何处欺君,以至不能为圣上解忧?”
方士忙说不敢谬言,“天机难解,但贫道不能犯险,倘若世子并?非纯阳之体,便会酿成大?祸啊。”
沈明语怔了一瞬。
先前她只知皇帝要卯月生男子,眼下方士却说还得是纯阳之体,而太子早已成婚,两?下一合计,她心?底冷意更甚。
意味着,这?场局从头至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