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嬷嬷厌恶这晦气人的差事儿,素日逮着虞晚便疯狂辱骂苛责,今日那公公来传旨意把她高兴坏了,以为能有人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哪想,那旨意上竟写着这逆妇终生囚禁逆王府,那她岂不是也要在这个鬼地方陪一辈子?她心里气不顺,便故意把虞晚母族株连的事儿说出来。
若碰上个烈性的,不如一头撞死,她也好早早脱离这苦差事。
虞晚挣扎着起身,素衣衬托着那张雪颜越发憔悴,她眸中含泪,不知哪来的力气去推那嬷嬷:“你让开,我要见陆鄞,我要见他!”
“放肆!太子的名讳也是你一个贱妇敢直言的!”嬷嬷抓着虞晚纤细的手臂,满腔怨气无处撒,便狠狠的掐她的皮肉,发死一样拧着。
细嫩白皙的肌肤上,顿时红肿起了一片。
虞晚吃痛,袖间滑落出一把匕首,她咬着唇,任那血珠子浸出来,一柄寒刃抵在嬷嬷脖子上。
锋利泛着寒气的匕首,脆弱起伏的脖颈。
生死之间,高下已分。
嬷嬷认了怂,语气都跟着颤了:“娘娘,老奴错了,您别激动,老奴去给您通传,您千万别……”
“快去。”虞晚匕首朝前抵了抵,哑着声音道。
嬷嬷落荒而逃,虞晚撑不住身子,缓缓跌在地上,可腹中钻心的痛处再疼也比不上心间蚀骨的疼痛。
她低垂眉眼,雪白的脖颈下露出青色的血管,小手轻轻抚了抚腹中胎儿,泪珠子终是抵不住,簌簌坠落,素衣被晕染上一片泪渍。
她小声抽泣的声音又柔又哑:“是阿娘不好,别怪阿娘。”
东宫书房内,虞晚一身素衣,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案牍前男人戴白玉冠,着明黄蟒袍,尊贵无比,却又陌生无比。
陆鄞垂下眼睑,那浓密如织,漆黑如鸦羽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情绪。
可即便眼神挡住了,那点子不能自抑的情绪便从泛红的眼尾,紧紧握着的拳,马上要爆出的青筋,一一流露出来。
两人沉默,无声对峙着。
陆鄞对她今日为何而来,心中有数。若不是听说了虞太傅要被抄斩的消息,怕是她此生都不愿再见他一面。
“虞晚。”高座上的太子突然开口。
虞晚深吸了一口气,甩掉脑海中数月的肮脏回忆,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她知道他对她有满腔的恨,怨。可她又何尝不是。
小姑娘雪白的小脸上,眼圈通红,神态憔悴,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宽大的素衣下瘦弱的不成样子,像是一株顷刻就要折了的玉兰花。
陆鄞眼眶微红,藏在心中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可习惯性的谨慎让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窗外。
偌大的楹窗外,两道?O?O?@?@的影子晃动着。
陆鄞捏紧了拳,身子微微前倾,他真是、真是要受够了。
陆鄞微微抿唇,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蔑视着看她道:“乱臣贼子,有何颜面见孤?”
虞晚凝着他,随后轻轻笑了。笑的嘲讽而又决绝,她的声音很细很轻,却十分坚定。
她一字一句问:“你要处死我阿耶,是么?”
太子冷笑:“圣人天谕已下,何况跟了逆王,你父亲死得不算委屈。”
得到了心中答案,虞晚凄然一笑,五脏肺腑涌着灼热和血腥。她身子撑不住,以手掩唇,“哇”的声吐了口血。
座上的男人紧紧攥拳,虎口处亦要教他握碎。
少顷,他抬眸瞥了眼窗外,故作冷声道:“滚回你的晋王府去,做上一世的晋王妃,也不枉你对他尽忠,还生了个孩子。”
“臣妇谢殿下恩典。”虞晚缓缓磕头。语气决然,不带丝毫留恋。
这样的男人,不配她为他生孩子。她宁愿死,也不愿再留下与他有关的所有念想。
虞晚走后,太子脊背怔松,尽管他竭力克制,可那微微颤抖的脊背,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