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怔怔的看着她，唯有眼尾一抹深重的红出卖了他。

尽管他不愿承认，可心里仍存了一丝难抑的酸涩。

他两辈子唯一疼过的姑娘，就是这般看他的。

日光透过楹窗，落在两人之间。

明明同沐一片灿阳，可两人却仿佛隔于重洋，远于遥月。

良久，他垂着眼睫，低低唤了一声：“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像是说不好话一样，他笨拙的，木讷的重复了一遍。

相处了两世，虞晚从未见过这样的陆鄞。

明明是那样清隽矜贵的人，此刻却带着无尽的低微和讨好。仿佛她只要抬一抬手指头，陆鄞就会对着她摇尾乞怜。

他不该是这样的。

虞晚深吸了一口气，袖口里的手紧紧按压着心脏的位置，仿佛只有这样，这样才能让她的语气不那么颤抖。

她朱唇轻启，眼眸坚定：“我不会再被你所骗，不会再给你伤害自己的机会。和你相处的这几百个日夜，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恶心”二字方落，虞晚的腰身便被一双滚烫的大手坚硬桎梏住。

男人眼底红得似要滴血，按在她腰身上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夹杂着危险的，窒息的，压倒的气势。

他嗓音沉沉道：“虞晚，我究竟让你有多恶心？难道相处了这么久，你的泪是假的，喜欢也是假的，依赖也是假的么？”

虞晚被他桎梏动弹不得，便只得瞪圆美眸恨恨剜着他。

眼前的男人自幼清贵，是锦玉堆起来的人，自然受不得她这般糟践，可如今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再也不需在意他的感受。

她喉咙发紧，心脏下跌，却还是硬着心肠对峙：“我没有为你痛哭流涕过，我也没有为你难受不能自抑过。陆鄞，那都是你恬不知耻骗来的！”

陆鄞眼眶微红，攥紧了拳，下颌线条逐渐紧绷，喉结缓缓滑动，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忍了回去。

良久虞晚偏过头，不再看他，语气淡淡：“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

她的眉眼依旧清凌凌，却再不会落在他身上。

陆鄞眼底划过受伤的痕迹，却又转瞬即逝，依旧清厉桀骜，唯有那攥紧得虎口，青筋都跟着要爆了出来。

良久，那挺拔的身形晃了晃，他鼻间逸出抹讽刺的笑，唇角的弧度带着一分嘲弄：“如你所愿。”

他迈开步子出了屋门，墨色的织金袍角一瞬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虞晚望着那清隽却略显寂寥的背影，方才强撑着的气势全部泄了个干净，她的肩膀轻颤，鼻尖亦是通红，纤长蜷曲的睫毛兜不住泪珠，便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若真是看不见，便不会这般痛了。

良久，她抬手擦干了泪痕，可长长的睫毛依旧湿漉漉的，她干脆捂住了脸蛋，将头埋进膝盖了，纤弱的肩头轻轻颤着。

任喉咙发紧，任心脏下跌，任这痛觉传遍所有神经。

一遍遍的惩罚自己。

亢长阒寂的屋里，是小姑娘压抑沉闷的呜咽声。

只要一想起她和一个杀父仇人相处了那么久，还恬不知耻的动情，她便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对不起阿耶，对不起阿兄，更对不起她虞家幺女的身份。

虞晚啊，你究竟有没有心？！

――

傍晚时分，门外响起脚步声，一道月白色的倩影行至院子。

沈少绾娥眉轻蹙，想起来时青池心事重重的与她说，白日里四殿下同虞姑娘吵了一架，晌午时分拂袖而去，而后再未入雨林阁。

她自幼兄姊淡薄，相处了大半个月，心里是真心亲近虞晚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她虽不能与四殿下抗衡什么，却也不能白白见妹妹受了委屈。

沈少绾掀开珠帘进来时，虞晚正抱着膝盖发呆，一双杏眸水洗过一般，白皙的眼周泛着淡淡的红，神态空灵。

“阿晚。”沈少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