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阑珊,夜风拂槛。
岁岁睡着了,虞晚洗完漱后, 只拿一根素带挽着头发, 披着一件月白色滚雪纱小衣, 行走间薄纱浮动,现香肩雪肌, 姣好匀称的身材。
她坐在黄花梨木凳几上,开始绣着客人下单的图样。她在江陵帮着沈姐姐进药材, 晾晒碾磨,闲暇时也会自己绣一些精致小巧的绣样拿去买。
虞晚生在京城,绣工出类拔萃, 往往她绣出来的图样都时髦又精美, 常惹得江陵女儿家争相采买,这几日的单子有些多, 她索性在夜里多绣几个, 好换了钱生计。
最近正入了春, 想给岁岁再多填几件新衣裳, 光靠之前的存银是拮据了些。
子时末刻,灯影朦胧,紫檀仙鹤烛台上的蜡烛明明灭灭,快要燃到了头。
虞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放下了针线,起身准备吹灯时,她瞥见了放置角落里的报笺,犹豫了几瞬,还是拾起了。
月影低垂,云雾溶溶。
虞晚坐在楹窗下翻阅着那报笺,阴影处,那素白圆润的指节控制不住的,轻轻发颤。
报笺里一版专门记载着长安的各种事闻,今年年初,太子殿下去了白玉山祭奠先烈后,提出要将当年因雪崩死在仙灵县的三十一名锦衣卫的衣冠冢迁入白玉山,此事经过三司走了一巡后得了圣人定案。
又道同年二月,长安英国公府家多了一位养女,此养女名唤薛云杳,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义妹,被东宫指婚嫁给了宣景十八年的探花郎随安。
传闻出嫁那日,国公府十里红妆,太子亲自主婚,何等风光,整条朱雀大街都喜气连连。
无人可知,从前太傅府里的一介奴籍婢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探花郎的正头娘子。
虞晚眼睫蒙上一层雾,软白的指节轻轻抚着报笺端正楷体的“薛云杳”三个字,心中震颤不已。
她曾多次和他念过,云杳同她一起长大,无论何时心中总是放不下这个丫头。
再往下看,官员迁动里讲了曾犯错而流放两千里的虞太傅于四月便刑满归京,太子殿下感念虞太傅流放期间,勤勤恳恳,在苦寒之地摆起了学堂,让那偏远地方没钱念书的孩子们懂得了什么是礼仪,什么是朝法,遂上书昭元帝,荐刑满归京的虞太傅仍可住在京中从前旧宅。
虽然无官无名,却可在京安度晚年,不至于流离失所,晚年凄凉。
她曾在陆鄞跟前说过的话,如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正一件一件努力的做着。
句句不提爱,句句皆是爱。
虞晚眼圈有些红,放下那报笺的动作僵硬无比,她起身披了件外衫到院子里。
她抬眸去看天上姣姣明月,心中亦是思绪万千。
晚风吹拂更露,却无处与人道寻常。
良久,虞晚僵直的身子动了动,起身回屋了。
月影重重下,依稀可见她抬手擦过脸颊的动作。
分别的这两年,她没怎么想起过那个人,只日日夜夜为自己赎罪。
错过就是错过了,再怎么挽回,也回不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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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长安,坤宁宫。
精致的白玉珠垂花帘内,萧后侧倚在矮榻上,面前黄花梨木长桌上燃着淡淡的檀香,香线幽微,一室宜人。
萧后命掌事公公去东宫请太子已有一刻钟了,此刻便在这等。
微风拂过,吹起院子里朱墙黛瓦旁的桃树,灼灼花瓣打着旋儿,有的落入碧波,轻轻荡漾,有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粉白缤纷,铺就了薄薄一层。
萧后美眸睨着那娇艳的,粉灼的一片片桃花,不禁撇了撇嘴角。
桃花都开了,她的儿子怎么还不开窍。
一炷香的功夫,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金线绣着蟠龙纹的黑色长靴迈入门槛。
太子高而挺拔,身着青色蟠龙锦袍,腰系玉色腰封,上边用石青色掺着金线绣着连理枝的图样,面容轮廓锋锐,下颌线条削瘦,因常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