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冲啊!今日就是你我洗雪耻辱的时候!!”
此时在褚璲的指挥下,锦军也已重新调整好?军阵,与高回所部一左一右,正如一柄铁钳,将石安国及北羯军死死钳住!
一瞬间,三方军队撞在一处。
士卒们嘶吼着,以白刃搏杀,鲜血漫天泼洒,戎服被割裂,豁开?大口露出底下脆弱的皮肉,旋即刀锋刺入,一条鲜活的生命须臾陨灭。
这样的事,同一时间在这片战场上重复上演,以至于滔滔汉江水都被染成血色,残肢断臂在水面?上沉浮,仿佛此地已非人间,而是地府黄泉。
杀红了眼的士卒们没有察觉到襄阳城内的异样,直到刺鼻的焦味与漫天橙红再也压制不住,才有人恍然大叫起来,“火!好?大的火!”
一场大火,源头?正起自襄阳城中。
熊熊烈火伴随着冲天的烟柱,将原本白得晃眼的天穹染成红黑二色,与血色汉水遥相映照。
褚璲的眼瞳中也燃烧着缩小的火焰,看见?城中起火的瞬间,他便?知不好?。
他麾下士卒多为流民出身,其中荆襄人士不在少?数,他们回乡心切,是以才拼死杀敌,竟能与素来骁勇的北羯军一较高下。正因如此,襄阳城起火必然也会动摇他们的心志。
多年在战场被锤炼出来的敏锐神经,使得石安国在第一时间便精准嗅到了锦军的松动,战场中那原本坚定牢固的气氛裂开?一道?口子,他几乎是立即就高声道:“趁现在!快撤!!”
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北羯骑兵们抓住锦军包围圈的缝隙一头?撞了出去,他们不惜自身,以血肉之躯为同伴们冲出了生命的豁口,无数骑兵被斩落马下,重伤的战马翻倒在地哀哀嘶鸣,勇往无前的势头?为之一钝。
然而锦军终究拦截不住源源不断朝豁口冲来的北羯兵,于是豁口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被他们彻底脱出包围圈。
“大兄!!”高回骑马疾驰而来,他大吼:“你带弟兄们进城救火,我去追杀石安国!”
一点头?,褚璲道?:“襄阳城收复已是必然,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务必量力而行。”
“知道?了!”高回撂下这句,便?领着部下汉军们呼啦啦朝北追去。
褚璲定了定心神,再度整军,这一次他们终于平稳站在了襄阳这恢弘的城门前。
“弟兄们!攻城!今夜咱们在襄阳城里喝庆功酒!!”
石安国大势既去,襄阳城中仅剩的两三守军根本不足为虑,褚璲一股脑地将人压上,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城头?旗帜便?已易主。
在亲卫的护持下,褚璲策马缓步入城。
然而预想之中,士民立于长街两侧挥泪欢迎王师的画面?全然没有出现,经过北羯人长达二十年的剥削压榨,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早已灰暗无光,房屋破败倒塌,街道?脏乱不堪,偶尔有一两个汉家?百姓悄然从残垣后探出半个脑袋,也在对上士卒们的目光时迅速躲开?了。
见?此情状,原本激动振奋的情绪也渐渐从士卒们的心头?褪去,更有襄阳籍贯的士兵,望着家?乡变成废墟,忍不住大哭出声。
襄阳重镇尚且如此,更何况北地那些小?城?
哭声在军中迅速蔓延,很快,几乎是全军士卒都放声嚎啕起来。
然而,他们毕竟已经身处襄阳城中。这座同母国阔别了二十年之久的锁钥坚城,终于重新在今日,回到了她子民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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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褚璲率军收复襄阳的消息如飓风席来,一时间,整座建康城为此震动鼓舞。
看着捷报上褚璲难掩喜悦的飘忽字迹,裴玄哑然失笑?,然而笑?着笑?着,他却忽然埋首于苏蕴宜的腰腹,不动声色地落了眼泪。
“这样的大喜事,正该为此庆功欢祝呢,怎么反而哭起鼻子来?”苏蕴宜摸着他柔软的顶发。
“我出生那年,朝廷失了襄阳,自此大锦失了门户锁钥。”裴玄的声音自底下闷闷传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