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的玻璃门在背后自动合上,纪九韶步伐不快,从?明明暗暗的灯下路走过,阴影投映在面上明暗不定。

仲夏的晚风裹挟着热气,让喉咙里幻觉般的干涸更严重,想抽烟。

但是有?小孩在。

“咔嘣”、“咔”咀嚼肌群机械地?收缩,口里的薄荷糖发出被碾碎的声响。

苦涩的辛凉刺激着口腔粘膜,凉气蔓延到呼吸道,但还不够。

薄荷糖只?能缓解,无法替代,更无法戒断。

纪九韶又?倒出几粒扔进口中?,慢慢的、一下一下嚼碎它们,暂时还能够缓解,再等一等。

喉结滚动,冰凉顺着喉头淌下,勉强压住了抽烟的念头。

纪九韶推开门,好友正在厨房门口徘徊,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听到门关响动,周博明扭头,“回来了,买什么去了?喊都?喊不住。”

纪九韶将薄荷糖扔到茶几上,先去洗了手,然后坐到纪小希旁边。

周博明一直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听见里头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他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纪九韶竟然闲散地?坐在沙发上陪小孩拼乐高,大步走过去,“我不放心他们俩在里面,你去把那家伙拎出来。”

“你又?做什么了。”纪九韶捡起几块积木拼在屋顶上,然后指指小孩搭的城墙,“这儿是不是多两?块。”

“我什么也没做!”周博明恨恨反驳。

纪小希吐了吐舌头,拆下多余的积木:“言哥哥每次都?是因为你才会?生气的,上次也是你先做错。”

周博明吹胡子瞪眼?,“这次绝对不是我!水管又?不是我弄坏的,凭什么把那家伙留在里面把我赶出来,不行!那家伙奸诈狡猾,对小言居心叵测,还最?会?混淆黑白,绝对不能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越说越担心,就要往厨房冲去。

纪小希放下积木,拉住浑身写满焦躁的人,“周叔叔你就不能偶尔听言哥哥的话吗,来跟我一起拼这条巨龙吧。”

周博明现在哪有?心情陪小孩拼积木,抽出自己的手,“不要,自己拼。”没控制好力气,抽出来的手背甩到乐高建筑顶部,积木飞得到处是。

看?着被自己毁掉的半个城堡,周博明呆在原地?愣住了,一会?后才垂下脑袋,给小孩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乐高小希搭了很久,每次过来拼一部分,到今天为止也才完成一半。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抓着后脑勺,低声道:“我只?是、只?是每次一看?到,想到他跟那家伙在一起就变得火大起来,浮躁、焦灼,不安,我也不是想要变成这样,我已经听你的在竭力控制了,但是完全?没有?用……”

被吓了一跳的纪小希小心前进一步,学着二叔安慰自己的样子,伸手拍拍大脑袋,“我再拼起来就好啦,没关系的。”

纪九韶将倾斜的积木城墙扶正,江弈问他怎么驯服周博明的,但显然他并没有?真的做到。

因为被感情牵着鼻子走的人,无论?怎么叫他自控都?是徒劳无益,很轻易就会?变成这副不体面的模样。

理性让他一直以来保持着体面,但从?周博明和小希的母亲的身上,他看?到了被感情所蛊惑的下场。

他旁观得太久了,自从?遇上陆言,周博明的中?心从?自我变成了陆言,受尽宠爱心高气傲的周家小孙子,开始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出一些放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并且闷闷不乐、焦躁不安。

浮躁、焦灼、烦闷……除了这些,应该还有?在体内叫嚣着的残暴冲动。

纪九韶捡起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块积木搭到缺口,以周博明的理性,想要控制住这些,的确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起身时将茶几上的无糖薄荷糖扔到周博明身上,“把地?上的积木捡起来拼回去。”

然后抬步离开,“你以为今晚陆言是为了谁不去酒店,而在这里下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