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说不出的嫌弃。
唐老爷子:“......”
唐钝正在看鲁先生给他的文章,是顾大人早年间在其他地方为官时写的,既有风俗人情,又有为人处事之道,唐钝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手里塞进个硬邦邦的东西,有齿,低头一看,是把梳子。
而给她梳子的人背身蹲在床边,“唐钝,爷让你帮我梳头。”
“......”
她后背衣衫汗濡濡的,脖子里淌着水,唐钝问她,“你哪儿去了?”
“除草了啊。”云巧回答,“找我娘给我洗头了。”
头发残着皂角味道,一靠近就闻到了,他把梳子还回去,“你自己梳。”
“我不会。”
唐钝:“我也不会。”
“你会...只是梳得慢而已。”
在书塾他就帮她梳过头,她提醒他;唐钝把梳子挂在她头上,“不一样。”
“一样,你就那样梳。”
老唐氏解下的头绳放在书架上的,她给唐钝,“你轻点就行。”
唐钝哪儿会梳女孩的头,盘发就更不懂,强调,“我只会梳男子的发髻。”
“行。”云巧没那么多讲究,“不热就行。”
唐钝一只手握住她的头发往上撩,一只手慢慢顺她发髻,最后弄成圆髻绑在头顶。
绑好后,他把梳子还出去。
木齿上挂着几根头发,云巧惊呼,“你把我头发梳掉了,你赔我。”
唐钝:“......”
当日在书塾,李新他们几个给她盘花弄掉的头发更多也不见她要赔。
柿子捡软的捏呢。
“人到年纪头发就会掉,跟我没关系。”
“我没上年纪呢。”云巧捡起木齿上的头发,心痛不已,唐钝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种情绪,“头发就这么重要?”
比她奶卖她都重要?
“你不懂。”
“......”
她抽出书架上没写过的纸,仔细将几根头发包起来,唐钝看不下去,“你干什么?”
“藏着啊,以后成亲的时候给我相公。”
“......”她还懂这个?唐钝眯起眼,“谁教你的?”
“我大伯母啊,她和我大伯就是这么做的。”她振振有词地解释,“他们是结发夫妻呢。”
“......”唐钝嘴角抽搐,“你大伯母没读过书吧?”
云巧把纸揣进兜里,准备回屋找地藏起来,闻言顿住,“是啊,我们家就云妮读过书。”
多么理直气壮!
唐钝想好好跟她解释‘结发夫妻’的意思,抬头时,人已经没影了。
云巧藏好东西就往地里去了。
不知是不是唐钝手拙的缘故,头皮绷得不怎么舒服,去地里,好多人往她身上瞄,她摸摸发髻,发现没散就不管了。
太阳往西山去了,大山影子落下,东边地里干活已经不热了。
山里就这点不好。
太阳底下晒得头晕,没太阳就凉飕飕的。
唐泰山他们领着鲁先生和顾大人回来,远远就看到两块地格格不入,一排排红薯藤朝同个方向倒着,修剪过的藤长短差不多。
这讲究。
谁家庄稼地这么弄?
见路边蹲着个英气的少年,心里更是纳闷,墩哥儿又找短工了?
“先生。”少年抬起头,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
唐泰山隐隐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直到少年说,“先生渴不渴,我给你泡金银花水喝。”
唐泰山拍脑袋,这不墩哥儿媳妇吗?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跟个少年郎似的。
唐泰山问,“这地你捯饬的?”
云巧正往背篓里装杂草,乐不可支道,“对啊,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