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禾瑶解开缠臂金, 露出腕间青紫勒痕那年楚云轩以"通敌"罪名锁拿她父母时, 刑部铁链留下的印记。
金丝帛铺就的密信上, 她用螺子黛描出冀州军暗号,黛粉混着泪痕洇成灰雾。
兴庆宫的梨园戏台上,楚云轩正观新排的《霓裳羽衣曲》。
舞姬水袖翻飞间,他恍惚望见梓潼最后那支舞。
那夜中宫殿前的石榴树开得极艳,他的梓潼却用金簪划破《璇玑图》,血珠溅在"世"字上,成了"廿年血仇"的起笔。
“梓潼,他们都在逼寡人……”
楚云轩喃喃自语,仍觉得西楚尚有一线生机。
……
子夜的梆子声漏过穆府高墙。张禾瑶跪在佛堂暗室,面前供着父亲临刑前的绝笔。
松烟墨写着"宁为玉碎",最后一竖拖出血痕那年大雪,刑场上的血渗进青砖缝,至今洗刷不尽。
"瑶儿可知?"
姐姐的声音忽在耳畔响起,是出嫁前夜为她梳头时的温言,"楚家儿郎的真心,比不过他们腰间的玉玺重。"
铜镜突然裂开细纹。
张禾瑶攥紧九鸾簪,珠串崩落满地。
最末那颗东珠里藏着砒霜,是姐姐咽气前托心腹宫女送来的"贺礼"。
寅时暴雪,张禾瑶的白马踏碎朱雀街的积水。
府兵软剑裹在贡缎里,缎面绣着楚云轩钦赐的凤穿牡丹。
守将验货时,牡丹花心突然迸出毒针正是姐姐棺椁中陪葬的机关匣样式。
"开城门!"
她扬起穆羽的虎头兵符,符身裂痕处渗出幽蓝磷光。
守将迟疑的刹那,广运潭方向突然爆出火光,三百桶火油将夜空烧成白昼。
与此同时,楚云轩的冕旒坠在龙案下,十二旒白玉珠滚进血泊。
暴雪覆盖着永宁门前的血渍,张禾瑶的白马立在吊桥上。
她摘下九鸾簪掷向护城河,簪尖穿透楚云轩的《罪己诏》,将那些"寡人受命于天"的鬼话钉死在淤泥深处。
对岸冀州军的战鼓声里,她仿佛听见姐姐在唱及笄礼那日的《桃夭》,而父亲正在教幼弟辨认《武经总要》里的火器图。
兴庆宫的沉香木梁上悬着九十九盏走马灯,楚云轩的赤舄碾过满地奏折,金线绣的龙爪沾了墨汁,在《嘉峪关战报》上拓出鬼爪似的印子。
"李元胜的头颅呢?"
他掐住内侍的喉咙,"不是说鲜卑人快到成功了吗?"
阶下舞姬的水袖缠住了御史大夫的玉笏。
新科状元战战兢兢捧上冀州来的密匣,匣中《讨楚檄文》的落款处,李安甫咬破指尖按的血印还泛着潮气。
楚云轩突然癫笑,将密匣掷向鎏金蟠龙柱,飞溅的木刺扎穿了进贡的波斯绒毯。
"陛下!永宁门……"
羽林卫统领的告急声被编钟震碎。楚云轩眯眼望着漏进殿内的夕阳,恍惚是那年秋猎时,他一箭射穿质子玉冠的残阳。
更漏滴到戌时,永宁门城楼突然火光冲天。
守将惊慌中发现,烧着的不是敌营而是藏兵洞那里面堆着今春刚征的十万石军粮,此刻在烈焰中爆出粟米的焦香。
当楚云轩奔上朱雀门时,望见八路诸侯阵中飘起纸鸢。
那鸢尾系着的银铃,正是他赐给穆羽的新婚贺礼。更刺目的是鸢身上墨迹未干的《冀州赋》,字字句句都在赞颂李安甫的新朝气象。
"给寡人射下来!"
天子剑劈断垛口箭旗,却见漫天纸鸢突然自燃,灰烬拼出个巨大的"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