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瞬间, 朱晏亭以为自己已经在坟墓里。

她仿佛听见近在咫尺的孩童在呱呱哭泣,腹中的孩儿隐隐作疼,她却无能为力。她想像一个寻常的母亲一样, 发疯唾骂, 放肆悲嚎, 像兰舒云那个泼妇、像兽苑里被触怒的母狮子,拾起落在地上的刀,拿起落灰的弓箭,将所有靠近的人都撕成碎片。

而她只能一动不动。

但所有积蓄在胸膛里的愤怒和悲伤,只能变成淹没她的潮水,变成腰腹间一阵一阵的搐动,她身体弓着, 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化作头顶的簪环、脖颈的珠玉、绕身的锦绣, 直欲将她绞杀在此。如此剧痛, 眼眶里却是干涸的,她伸手触摸,怎么也摸不到一滴泪。

“阿母。”

她笑了,喃喃着自问:“阿母, 你给我的血, 怎么这么冷呢。”

明光殿里的静默十足诡异, 让人想到待宰的太牢,庖人磨刀霍霍,圈笼里就剩下安静。这种安静充斥着不安,连见过大世面的老太监都落泪了,悄悄儿对朱晏亭说:“殿下别怕,一会儿由谁进来,你就躲在奴婢身后,奴婢一定会护着你。”

朱晏亭怔了一下,对他笑:“我不怕,我怎么会怕呢?阿公,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朱晏亭缓缓起身,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