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出声,手指握着方向,握得紧紧的,骨节处一片青白色。

很快又松开了一些。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对自己的厌烦,是如何在肚肠里翻江倒海。

顺路把他?们送到了县城。

“啊,不?去唐山,那咱们还是坐公交车吧。”

方锦程也在后面,他?下车后,走到驾驶室下面,朝着上面还没?下来的林月歌道,“一起去看个电影。”

林月歌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想去一趟西铺村。”

方锦程看了眼?袁砺,“砺子哥,那麻烦你照顾月歌了。”

这话,他?说得刻意。

可以是以一道来的同学情分说这话,也可以是以别的立场来说。

袁砺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起来,望着方锦程。

他?忽而笑了,“那是自然。”

那笑容有些慵懒,漫不?经心,但目光,却没?变,锐利到几乎要刺穿方锦程的身体。

方锦程这一趟来唐山,碰到袁砺后,总觉得他?变了。

从前在北京,他?虽然慵懒,但一直都是吸引所有人视线,散漫却又夺目,无处不?散发着他?是强大的,这个讯息。

但他?在场站库,那种张狂的气质,收敛地无影无踪,变得跟周遭的所有人一样平淡,淡到有些朴实无华。

他?不?知道袁砺在做些什么,只是替他?生出了一点惋惜。

他?的事情,他?早从方倩倩口中听到一些,不?过?他?不?关心这些罢了。

比如,袁砺不?肯去父母安排好的陆军二炮。

比如,他?也不?肯在选拔受伤之后,转入某作?战旅。

至于他?为什么来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场站库,他?们都不?知道。

现在,袁砺用那种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移动的靶子,让人很不?舒服,但他?也观察到,这一刻的袁砺,又回?到了从前他?熟识的那个样子。

漫不?经心,却又张狂。

全世界都可以踩在脚下,却没?那个兴趣。

方锦程顶住了那道难熬的视线,仍是站在那里,却已经汗涔涔。

林月歌开口了,“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她脸上带着微笑,声音软软,带着一点甜丝丝的滋味。

袁砺转过?头,分明感觉到她不?太痛快,一时也就没?有了什么心思。

“是的,你能照顾自己。”

方锦程也跟着笑了笑,“是我多话了。”

袁砺重新启动了运输车,开到了粮站附近,停了下来。

他?叮嘱林月歌,“你坐车上别动。”

粮站站长黄成钢是个出了名?的色鬼。

袁砺迈开腿,进入了粮站,站长早就在里面等着,见袁砺来了,忙拿出烟,递给他?,又把火柴给他?划上,“袁班长,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了你两?天?了。”

袁砺嗯了一声,找了张椅子坐下,他?坐得不?是别的,正?是站长的那把椅子。

黄成钢看着,没?说什么,站起身,让他?坐。

林月歌在车上坐着闷,悄悄下来,没?进粮站,就在门外站着,她想看看,袁砺来粮站做什么,是不?是能够要到粮食,那个粮站站长,又会怎么说。

上次他?们可是吃了亏的,而且他?并不?买袁砺的帐,怎么这次袁砺一来,听起来这么客气。

她继续悄悄地听着。

“黄站长,我们场站的运输车是归遵化驻部处统一调度的,不?接私活。”

袁砺接过?那根烟,只是凑在手指上,并不?去抽。

“那……打电话给陈副书记?”黄成钢总算在脸上赔出几分像样的笑容来。

烟灰落了一地,袁砺也不?着急,慢悠悠转了一圈,摸了摸粮站里的粮食袋子,“今年收成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