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时间过得很漫长,我依然干着令人厌恶的工作,依然感到孤独和寂寞。我数次产生要到街上狂啸的念头,这种念头使我发现自己已然堕落到变态的地步,思想中不断产生邪恶的幻想,我晚上躺在床上,把双手枕在脑后,苦苦思索改变现状的方法。在我眼前许多以前感到美丽的东西现在都变得丑陋,我的自信和梦想被现实剥落的只剩最后一点聊以自慰的嘲弄了。我对江楠的痛恨一天天在增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春节将至,一切都开始变得匆忙。我的心情也日益轻松起来,开始幻想在来年开始新的生活。我决定春节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然后设法找个新的工作,也许换一个环境可以彻底摆脱这个恶梦。

临放假的前一天,下午下班后我乘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当快要走出楼门时我发现把一本很重要的书丢在了办公室,这是本名叫《原始思维》[20]的哲学著作,作者是法国人列维-布留尔,我从一位大学老师手里借来,这次回家准备还给他。

再次进办公室,我看到江楠正在复印文件。我非常尴尬,非常不习惯与她单独在一个房间。

江楠见我进来对我点点头,这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问候,我鬼使神差地也点头向她表示回应。

“你明天走吗?”她突然开口问我。

“对!”她的问话很唐突,我顺口回答了她。

江楠没有停手头的工作,依然用上司的口气问:“A4的复印纸怎么没了?”

我根本不想回答她的提问,所以装着没听见,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找书。

我想她一定是回瞄了我一眼,对我装聋作哑很不舒服。

“你车票买了吗?”她问。

我不知江楠为何关心我的车票,我没兴趣回答她,仍然沉默无声。

沉寂了几秒钟后,她突然用命令的口气说:“过来一下!”

我很恼怒,抬起下颌冷漠地问她:“什么事?”

“这台复印机经常卡纸,你看用什么办法解决一下。”她盛气凌人的语气让我难以忍受。

“我下班了,要修理等我回来再说。”我的语气也很不客气。

江楠似乎没有受过这样的无理,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你怎么了?不想修是吧?”

“对!”

“好!好!”她冷笑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拿了书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后,我听到纸张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回到寓所,躺在床上我心里很烦乱。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凉,为自己终于走出了最后的一步而苦恼。用了三个月时间,经历了无数磨难才得到的工作终于让它从手上滑落,这是怎样一种心情。

我开始回忆那些苦难的日子,在街道边的草地上过夜的情景。一个人,孤独地蜷缩在一棵树下,不远处灯火辉煌,但我似乎根本无法与之相融。我内心冰冷,象被世界抛弃的婴儿,饥饿使我神经麻木,欲哭无泪。我几次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摸索背包,试图找出可能被自己遗漏的钱币。此时的我已毫无自尊心可言,如果有人给我一顿饭钱让我喊他爸爸,我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人的丑陋不在于酒足饭饱之后,而在于感到生存的恐惧,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狰狞面目只有在生存斗争中才能被展现出来。

第六章 天堂之吻

在家的日子很无聊,我没有去走访任何朋友,也没有到亲戚家去拜年。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瞪着两眼发呆。我知道自己这种懒散是一种病态,但就是无法打起精神。

母亲只要有机会就对我进行规劝,她始终认为我必须待在家乡找一份正当的职业,或是考研究生。此外母亲对我的个人问题似乎很感兴趣,她不时地流露出她的同事想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我的想法,我甚至见到母女二人到家拜年的场面。我对母亲这种无聊的举动很麻木。

我在家中待了两个星期。当我要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很难过,她如何也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