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铜镜。
铜镜上隐隐约约映出个少年郎的影子, 面部轮廓并不锋利,甚至带了点稚幼来,弱化了元芷面上的柔弱,反而显出几分张扬来。
但她身上仍穿得是女郎的衣裙。
元芷面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奇,将铜镜递给桑衫,笑了下,余光瞄见桑衫的面色恍惚了瞬。
她的头上被戴上了斗笠。
十一皇子的面容却完全变了个套,被人打晕,用黑布遮着,直接抱在了怀里。
梧州接近北部,与上京温柔乡不同,风中都带了些瑟瑟的凉意。
桑衫牵起元芷的手,两人身上穿得都是同色系金闪闪的衣袍,看起来像是初来乍到的商人夫妇。
桑衫身后被遮盖了原本面容的北蛮人用着流利的南朝话与摊贩交流。
桑衫却带着元芷绕了许久的路,直接进了一家酒楼。
元芷侧眸看去,酒楼上面的匾额上写着“水云间”。她的瞳孔缩了下。
桑衫。
。
李巍翻身下马。
一旁的白虎赶忙将晏清王府的令牌递给城门校尉。校尉连忙接过令牌,看了几眼,又讨好似的将令牌重新递给白虎。
“文平帝真是物尽其用啊。”
白虎穿着黑衣,他两手交叉背于脑后,跟在李巍的身后,随便嘟囔一句。
现在文平帝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肯给他们放行。
估摸着等世子回了上京,就又要遭大罪了。
要他说,等到北蛮和南朝撕破脸了。
世子再上书出兵,不就能回到洛北了吗?
这个世子妃,真是个祸害。
走在前面的李巍似是知道白虎在想什么,突然出声道:“白虎,世子妃回来后。若是让本世子看到你阳奉阴违,你就直接去领罚吧。”
白虎本就被李巍的突然出声一惊,又听了他的话,后背莫名其妙出现凉意。
他缩了缩脖子,认怂道:“是,世子。”
梧州人向来开放热情。
白虎又长了张长辈都喜欢的乖巧脸蛋,他很快和后面的摊贩混熟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今日来梧州的外乡人挺多的啊。”
白虎笑了起来,拿起一根木簪看,直接买了下来:“我和我兄长本是来上京赶考,但无奈时运不济,没上榜。唉,现在正准备打道回府呢。”
摊贩将铜板递给白虎:“在你们之前,就来了四波外乡人啊。”
李巍笑了下。
北蛮人也挺聪明的。
现在估计不止梧州,连带着青州、洛州,估摸着都来了许多外乡人。
李巍没管白虎抬步向前走去。
腿部突然被孩童撞了下,李巍低眸看了过去。
这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他拿着比他身高还高的稻草杆,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男孩死死地抱着稻草杆,也不免将糖葫芦渣落在李巍的身上,男孩急得快哭出来了:“惊扰了贵人。”
李巍并没有安慰他,垂眸扫过去,眸光淡漠,却从袍间拿出银两递给男孩。
李巍直起身子,眸光一扫,看见稻草杆上的形状奇怪的糖葫芦南朝的糖葫芦做法大多都是山楂滚了层大火熬制的糖浆,而这上面的糖葫芦除了山楂还有青枣滚了圈糖浆。
他的眸光定在上面。
李巍下学堂较早时,给元芷做过荔枝裹着糖浆的“糖葫芦”。
梧州纷乱的街道似是猛然止住了。
李巍听见自己出声问道,连带嗓音都带着颤音:“这种糖葫芦是谁教你做的?”
李巍的心似是被绳子高高提起。
他的胸中忽然涌出难以言喻的害怕。
男孩还没从恐惧到喜悦这个状态过度出来,猛然听见身前的人这样问,抽泣着:“昨天来我这里买糖葫芦的夫人说的。”
“她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