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形的流水静静的淌着。
少女名叫葛绿,父母双亡,只留下几处房产和庄稼地。她有个未婚夫,听说一年后便要成婚。
葛绿唇边的酒窝溢出,她极为高兴道:“两位若是一年后还来茶庄,刚好可以参加喜宴。”
暮光彻底沉了下去,四散的光芒被掩于云层中,透出几分灰暗来。
看起来又要下雨了。
茶盅上煨着的鸡汤被熬得浓白。
未眠抬手调制着酱料,辛辣味顿时溢满整个屋子。
沅芷注视着未眠的手,他的骨节很长但又很漂亮,拿剑时很好看,做饭时也很好看。
沸腾的蒸气在茶盅上鼓动起来,沅芷被惊醒,她的耳畔悄悄的红了起来,垫着布将茶盅端在竹桌上。
她刚一放下茶盅,就听见未眠嗓音慢悠悠的问她:
“小乞丐,你刚才在看什么呢?”
胸前微微的起伏着,沅芷刚想摇头,就听见未眠截断她的话:“你刚才为什么看我的手?”
樟子松被凛风吹得簌簌作响,沅芷听见自己小声否认:“没有。”
她害怕不够让人信服,又添上一句:“我也会做饭。”
风悄悄吹在屋内,未眠静了瞬,说了句:“你?”
他的声音带了点疑惑,又用手横着比了比沅芷的身高:“你才比灶台高多少啊。”
未眠向沅芷招了招手,嗓音懒洋洋的:“过来,烧柴。”
沅芷小跑到灶台旁,她一言不发的添了些柴。沅芷在书院挣得银两,大多去买了酒,家里也很少有吃大鱼大肉的机会。
沅芷吃得最多的便是,养父去喝酒顺回来的食物。她勉强会做饭,但只可饱腹并不能让人品尝。
火光映在她的面上,她的唇微抿着,长睫垂落在面颊上,显出片阴影。
唇边被递进颗山楂糖,酸甜味流进她的体内,未眠勾了下唇,嗓音浅淡:“消消食。”
他的嗓音压低,莫名带了些哄意:“怎么不高兴了啊?”
未眠的眉眼带着笑,比了比灶台的高度,似是在抉择:“等你比我高的时候,就让你做饭。”
未眠的嗓音总是含着笑的,但这次的尾音却一直在压低,显得有些柔软。
她现在比他低多了。
过些年,她长高的话,他也要长啊。
沅芷的指节蜷缩了瞬。
不过多时,四菜一汤便放于竹桌上。
沅芷吃饭的时候,总是吃得很快。她的面颊鼓了起来,像个小仓鼠一样。
未眠的眉眼轻轻的弯了起来,看她伸手又要沾酱汁,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沅芷愣怔的抬头,听见未眠懒洋洋的说道:“不能再吃辣了,当心夜间肚子疼。又要去医馆了。”
沅芷的耳畔红了起来。
他们有次去戏院看戏,伶人大多来自蜀地,准备了许多辣味小吃。
未眠不太饿,看戏文的时候,拿起旁边的风干肉一点点的递给沅芷。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山间多树,树随风而响,拍打在窗棂上。天幕压得很低,樟子松林似要刺破云层。
凉意透过窗棂散在屋内,沅芷轻轻将棉被拉了拉,床下响起道浅淡的声响:
“睡不着?”
这院子虽五脏俱全,但只有一个房间。
沅芷从床上起来,她摸黑跑到未眠的旁边,半跪在原地,动了动唇。
未眠夜视能力好,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看着沅芷穿着雪白里衣从床上跑了下来。
未眠的指节下意识的发紧。
未眠看她长睫乱晃,眸光却定定的看着他时。
未眠的心间倏地有些发颤。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未眠的眸中不免带了些迷茫。
洛北民风彪悍,街巷也多有女郎投花递给心仪的儿郎。未眠也收到不少,但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般,心颤得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