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落在临渊面前那口红焖锅子上:“尤其是这口锅子,更是一筷未动。”

临渊视线淡垂。

他道:“若是儿臣未曾记错。母后的宫里,从来不烹狗肉。”

赵太后托起眼前茶盏。

盏内乳白色的茶烟氤氲而起,将她的眉眼隔得缈远:“这世上,何来一成不变的事。”

“得鱼忘筌,藏弓烹狗。在帝王家本是常事。”

临渊语调冷漠:“若母后真这般想,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赵太后眼帘微垂,语声淡如流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狗肉粗糙,经络盘结。火候不够不易炖烂。且藏弓烹狗,本易遭人诟病。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临渊眼底寒芒暗敛。

他简短道:“忠心护主的狗自然不可烹。”

但若是为犬不忠,还总想着反咬主人一口。

倒不如,分而食之。

赵太后拿盏盖轻撇茶沫,看盏中绿叶浮沉:“史笔如刀,人心向背。牵一发而动全身。便如这盏茶水,其中有梅花雪露,雪山泉水,花间朝露等三种水露冲沸而成。并不似你所见那般纯粹简单。”

临渊并不退让:“梅花雪露,雪山泉水,花间朝露,皆是清水。即便是共存,亦同样清澈见底。”

“但若其中有杂陈之物,能剔则剔。不能则将其中水源尽数更换亦无妨。”

赵太后抬眸。

茶烟已淡,显出她凤眼深黑,如古井幽潭。

“因噎废食,饮鸩止渴。终不可取。”

临渊同样抬眼,毫不退避地与赵太后对上视线。

静安殿内宫人屏退,槅扇深掩,未有旁人。

临渊便也不再与她打机锋。

他单刀直入,将覆住汹涌暗流的最后一层浮冰揭破:“先帝在时,弹劾赵氏一族的奏章数额甚巨。”

“仅因先帝暮年时沉疴已深,无法处置,不得不暂且压下。”

以致于,在他登基后,交由他手。

这是父皇给他的第一件政务。

亦是留给赵氏一族的,最后一个悔改的机会。

赵太后搁落茶盏。

瓷底碰上桌面,不轻不重的一声。

“你登基之前,赵氏一族处处为你周旋,力争太子之位。”

“你登基之后,离开胤朝,远赴大玥,亦是赵氏一族替你稳住时局。于你有恩!”

临渊凤眼里锋芒尽显:“儿臣与谢璟相差七岁。谢璟晓事时,儿臣尚是孩童。母后与赵氏一族选中的,原是谢璟,并非儿臣。”

“至于儿臣远赴大玥这段时日。母后垂帘听政,替赵氏一族将侵占民田案,私盐案两桩大案尽数压下。母后真当儿臣懵然不知?”

他们争锋相对。

旁侧的李羡鱼则愈听愈觉震惊,一时间连手中端着的茶盏都忘记搁下。

临渊与赵太后,一人锋芒毕露,一人绵里藏针。

不似母子,更像是两位政见相左的对手。

他们之间隔着赵氏一族,隔着昔年谢璟之事。

桩桩件件,似劈开一道天阙般的深涧,谁也无法跨越,谁也无法填补。

李羡鱼羽睫轻颤。

她之前仅是听临渊隐晦地提及几句。

时至今日,亲眼目睹,亲耳所听。方这般深刻地认识到,临渊与太后之间虽是母子。但归根究底,却和她与母妃之间截然不同。

母妃未病的时候,她与母妃之间也曾起过争执。

那时候,她尚不懂事,在习字上也不甚用心。

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歪歪扭扭。

她的母妃看后总是眉心微锁,叹气教她。

有一日言语间话说得重了些。

她便与母妃拌了嘴,将手里的湖笔一丢,撇下母妃与陶嬷嬷跑了出去,躲到东偏殿外的一座假山洞里掉眼泪。

后来天降雷雨,她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