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袅袅如雾的茶烟里,她耳后的薄红渐褪,似在这般极为局促的场面里,反倒是反常地平和下来。

再启唇的时候,语声依旧是平日里的温柔:“阿兕,你想问些什么?”

对侧捧盏的李羿怒意熊熊,似有无数的话要问,推挤堆压着,最终还是先蹦出一句:“皇姐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檀的羽睫轻轻垂落。

她看着盏中青碧的茶水,在氤氲的茶烟里微微有些晃神。

她与十九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其实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若是自身份论,她是大玥的和静公主,十九是影卫司遣来跟随她的影卫。

但若是平心而论

李檀听见她的心跳略微加快,似逃避,似不愿直面自己的本意。

她微侧过脸,最终还是选择将话递还给他。

她问:“阿兕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皇姐!”

李羿怒意上涌:“他是影卫,你是公主!除此之外,若还有什么,便是重罪!”

李檀眼帘低垂,捧着瓷盏的指尖收拢,语声轻得似庭院里的落花:“阿兕这样想吗?”

李羿双眉紧皱,重重搁下手中的茶盏:“自然!”

他豁然起身,盛怒道:“我这便去影卫司,找司正要个说法!”

“阿兕!”李檀唤住李羿。

她没有起身,依旧是捧盏坐着,语声依旧轻柔,却透出几分鲜有的坚定:“你想治十九的罪,倒不如先禀明父皇。让他来治我的罪。”

“皇姐!”

李羿不可置信般回过头来。

看见自家的皇姐安静地坐在氤氲的茶烟后。

臻首微低,眼睫微垂。

淡月色的茶烟与博山炉里的薄荷香朦胧她的眉眼,映得她也似雨中的烟气般淡而单薄的一道。

她的语声轻且慢,似在回忆这两年里发生的事。

“母妃病逝,小七走失后,华光殿里一直是十九陪着我。”

“他为我开药,教我骑马,带我去宫外迎花神,看萤火,逗我开心,教我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

“他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我们之间……也并不仅仅是影卫之于公主。”

李羿始终不能理解。

他双眉紧锁,一叠声地道:“皇姐要是觉得无聊,阿兕也可以时常入宫陪皇姐!小七既然走丢,阿兕也可以重新在宫外找其他的狸奴过来!”

“不过是一名影卫,究竟有何不可替代!”

李檀轻转过脸,看向长案上十九放下的那盒胭脂,看向更远处枝叶繁茂的桃花树。

良久,她语声很低地道:“阿兕,我喜欢他。”

即便早有猜度,但听见皇姐亲口所言,李羿还是被震得往后倒退一步。

“皇姐!”

“他是影卫,你是公主。他还能回来娶你不成?父皇不会答应的!”

李檀回过脸来,唇角微扬,对他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有什么关系?”

在李羿惊愕的视线里,她低声重复:“我这样的病,左右也是不会出降的……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庭院里静可闻落花声。

并未走远的十九倚坐在一株落花的桃树上。

此刻略微偏首,看向那道半敞的支摘窗。

天光落漏在他的眉眼,将少年眼底的心绪敛下。

倒是停在他指间上的月梨似被惊扰,不悦地扑翅便想大叫。

十九十分熟稔地抬手,捏住月梨正想张开的鸟喙,竖指对月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春风里,他的语声很淡,听不出末尾的笑音。

“臣觉得,公主说得不对。”

他轻声补充,漆眸微弯:“只有最后那句,说得不对。”

尾音未散,原本紧闭的槅扇豁然洞开。

李羿夺门而出,面上溢着怒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