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读再多的书也不可能杜绝一个人的伪善和懦弱,反而是看似宽广的眼界,会提供他们诸多看似合理实则经不住推敲的行恶的理由和立场。

他们因此平静,进而心安理得。

这是计较起来很可怕的事,这样的人看起来温柔细腻,实际上,自私又缺乏某方面的共情力,并有一副好皮囊软性子能成功免于公众的指摘。

骆悦人看向梁空:“像你这样的,就比较吃亏。”

“哪样?”

她说:“缺乏表面热忱,又没有包装,凡事只肯露三分,就这三分里头,还坏得明晃晃,别人一瞧,就不敢靠近你了。”

“或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索卡,还有高祈,你们身上都有类似的特质,好像都不怕别人误会,也不在意在别人的谣传里当一个恶人。”

骆悦人说:“就像高祈,他跟我之前想象的很不一样。”

骆悦人对高祈最深刻的一面,也是第一面,在高中,他来澜中看运动会,跟梁空一块站在十四班的看台栏杆附近。

广播台负责收集运动会各班的通讯条,理科班女生少,这事没人负责,骆悦人拎着一袋公费买的小橘子去催。

当时有热门的男女跳高在后方举行,偌大看台寥无人烟,只能听到喇叭声里喊着几米几,第几次试跳。

有人欢呼有人尖叫。

骆悦人走到十四班那边的看台下,给他们递橘子,因为找不到十四班班长,只好望着梁空说:“你们班的通讯条没人写吗?这个也算分的,写不够,会被扣分的,能不能写一下,就去网上搜抄一下就行了。”

她手小,一把只能拿三个橘子。

高祈全收去了,然后良心未泯地分了一个给梁空。

梁空慢条斯理剥皮,穿白色带深蓝色边杠的帽衫,脑袋上压低一顶黑色鸭舌帽,闻声动作一停,他抬头,一张脸慢慢映进骆悦人的眼里。

她记不起他当时的语气,只记得他说了一句“你让我写?”,应该是问句,很快就被旁边的高祈接去话题,他说他来写。

骆悦人看向高祈,那时候她的认知里还没有浓颜系这种时髦词汇,只觉得有个不适宜放在男生长相上的形容,艳丽。

比之梁空寡冷的拽王气场,高祈要更好说话一些,但气质并不纯良,像那种看似跟你有商有量,扭头就给你挖坑的两面派。

他吃了骆悦人的橘子,笑容招人。

“行,待会就写。”

骆悦人才不信他,小声吐槽:“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

高祈就乐了,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怎么,你们学校找不到我这么帅的?

骆悦人还要去催别的理科班,走远几步,回过头,弱弱指他脑袋:“我们教导主任不让留你这种发型。”

高祈扎了一个蓬松的小辫子,既青春又显露几分纨绔气质。

旁边的梁空闻声笑了。

看到他那个露齿又好看的笑,骆悦人当时心里一悸,赶忙跑走。

也就此奠定了梁空跟他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初印象。

跟梁空回忆完这桩旧事,骆悦人重新评价高祈。

“他这个人还挺有文艺腔调的,你知道有些文艺感的精髓是什么吗?就是知错不改,坚决维护个人癖好。”

梁空还停在她所讲述的运动会场景里。

她说的,他只要在场,基本都有印象,但他记得的,她肯定都不知道,例如那天她代表十九班跑八百米拿了第三名,他全程都在看她。

“你以前对高祈可没那么多好话。”

骆悦人踢踢路面上的一粒小石子:“那不是不了解么。”

“高祈之前过生日,我送他一本书,前阵子他看完了,忽然给我发了一段读后感,他说他挺喜欢的。”

高中时期的梁空穷尽毕生所能也不敢想象,骆悦人会在提到高祈的时候,露出这一丝如逢知己的欣赏。

他以前以为那是裴思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