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辞说:“不是。”

方今面上没有显而易见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只捏着背带的手松了松,手背上鼓起的筋平缓地沉下去。

许楚辞:“不是今天。”

方今一瞬紧了紧指尖,捏得背带起了褶皱。

他冷淡地说:“是吗。”

许楚辞:“是的。”

她本来还想着怎么跟方今说这件事,毕竟她走之后,就吃不上方今做的早餐了,没想到方今正好回来撞见了。

莫名其妙的,她有点奇异的心虚,仿佛是她暗地里背叛方今,背叛了这一段美味的关系。

按理来说,饮食关系是很坚固的。

方今走近几步,因着难得露出完整的额头和眉眼,似乎眼神都凌厉了几分。

或者说,是许楚辞本人觉得背叛了厨子,她有些心虚。

方今看起来很平和,和往常无异,连不紧不慢的语气也都与平常一样,像是一个邻居随口一问:“什么时候走?”

许楚辞:“是个问题。”

方今半垂眼皮:“是个问题?”

他走近一步。

许楚辞清晰地看见了他手臂上的肌肉,第一次觉得他很高,高到不像一只卡皮巴拉,也不像个厨子。

他平时看起来太温和平静了,哪怕是大热天,也总穿一身严谨包裹身体到手腕、喉结的长袖衬衫,戴一副眼镜遮去面上表情,还是个很擅长做饭的厨子,罕见的正常人,因此许楚辞没把他列为危险人物。

现在不同。

“呃,”许楚辞实话实说,“您别再走近,我有点想打您。”

方今没动,眼睫颤了颤。

他缓缓低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逼近了许楚辞,甚至再往前一步,他就要走进许楚辞的家门,踩到许楚辞那一双绿色的青蛙拖鞋。

这样的社交距离,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抱歉。”

运动鞋退后一步。

他又说:“如果你已经考虑好了,告诉我一声。”

许楚辞:“我会的。”

方今想问“你还会回来吗”,但他没有这个立场,他一贯的徐徐图之策略,让他在面对突发事件时,十分无力,他没有立场、身份去问这句话,哪怕这句话不会冒犯到许楚辞,却会让方今陷入被动的不安。

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无话可说。

连食物都留不住许楚辞,他本人的心意又能怎么样呢?

到如今地步,是他的问题。

许楚辞把他的表情看得很清晰,这么近的距离,像是特写了方今脸部的镜头就在许楚辞面前播放,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出声:“其实”

却听到一道柔和的男声。

“楚辞,这位是?”

方今站定在原地。

他是第一次见席眠,又是一个陌生的异性。

不自觉地,他绷紧了身体。

席眠也同时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方今,他噙着亲切的笑容,没有露出直白的攻击性,因为许楚辞在场,他需要展示绅士的一面,而并非男人先天的侵略性。

今天来找许楚辞,时机正好。

徐卫君忙于公务,许华章腿瘸,夏历冬是连轴转的外科临床医生,治腿瘸的许华章。

三个人都没空。

席眠时间自由,也很会钻空子。

许楚辞看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冷淡,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惊喜,也不太慌乱。

她问:“你也来帮忙搬家?”

席眠站定,和煦地笑:“需要我帮忙吗?”

他自然而然地站在许楚辞这一侧,方今的对面。

方今看他柔软地笑开,忽而想起自己曾见过他一面那位在派出所时,被许楚辞所选中的人。

许楚辞对他很特别。

他有些恍然。

许楚辞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