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手顿了顿,情绪变得低落,像一片沉湖的落叶,声音低下去,“纹身还没贴好呢。”
冯露薇听见他明显的情绪起伏,变得很高兴。她喜欢看别人为她失落,失落可以具象为垮下的嘴角,黯淡无光的眼神,可以量化为一道下陷的沟壑,这道沟壑越深,代表她曾在这里获得过的爱越多。
但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冯露薇终于迎来和完美目标的会面。
“你相信有人不需要爱情吗?那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她神色轻蔑,却把粉饼取出来,检查她此刻妆容的完整度。
有几名保安走出来,意图为某个重要人物清场,在人群中疏通一条干净的道路。
冯露薇听见他们窸窸窣窣说话,只顾看镜子里的自己,被男孩扶住肩头,带着往旁边挪。
“我觉得我姑姑的未婚夫,肯定是个渣男。”她盯着镜中自己的睫毛,用两根手指拨弄,梳理它们卷翘的尾巴。
他的联姻对象一换再换,如今和冯毓伊的婚约,仿佛也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冯炳为此忧心忡忡,恨不能举家搬迁到颐市,紧盯着准妹夫。
定义为“渣男”,大概还算客观。
纹身贴的时间到了,男孩正谨慎地揭开塑料膜,鼻息铺洒在她的背上。透明塑料膜被体温融得发软,印出他指纹的形状,像一层新增的皮肤,从冯露薇的脊背上剥下来。
一行人正从过道离开,脚步声在经过她的瞬间,短暂敲出一段空白,刚好听见她这句话的尾音。
冯露薇听见耳旁稍作停留的安静,目光从镜中挪开,不经意瞥向与她擦肩的这群人。
人们的站位没有特殊安排,但冯露薇一眼瞧出,人群中地位最高的那个,是低头看手机时间的白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