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张山青水绿,斜阳金灿了黑瓦,在马头墙挥洒下大片高光。三两只白鹅在池塘里嬉戏游玩,微波漾开了荷叶。
闻逸尘站在池塘边,举起手机找角度。安漾正跟同事闲聊,捂嘴笑时本能看向几米外的人。二人视线穿过众人,悄无声息地交汇,笑意藏在眼角。
安漾难得抱着手机不撒手,来回翻腾这张照片,放大再缩小。
闻逸尘撕纸撕到手酸,趁她不备时轻啄脸蛋,“明天找机会再拍一张,我俩合影太少了。”
安漾猛然被提醒:相识多年,她和闻逸尘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单独合过影。
小时候照片里总乌泱泱挤满了人,三小只、六位家长,偶尔还会乱入闻家奶奶、方家爷爷。安漾拍照时站姿板正,笑得比哭还难看。闻逸尘很少正眼瞧镜头,总在做鬼脸。方序南别别扭扭,既想摆姿势,又常被闻逸尘扰乱注意力。
长大后安漾愈发不爱拍照,对着镜头如同被夺舍,笑容尴尬、手足无措,平常顶多拍拍建筑和斑驳光影。
然而当看见这张照片时,她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多好看啊,真可惜。
以前总认为岁月得靠心、眼和脑记录,不稀罕科技手段,现在反倒希冀能保留更多时光流逝的证据。
“肯定能想出来。”闻逸尘误以为她在为设计烦心,“给我点时间。”
也是傍晚时分,闻逸尘接到李村长电话,那头说村委会想先看看市民广场设计图,好奇能不能跟隔壁村的村民活动中心一较高下。
设计图不难出,难的是闻逸尘不想拆小文庙,一时半会有点抓瞎。上次开会,组里人纷纷喊拆,建议改建一条 U 型回廊,搭配几张围棋石桌凳。方案无功无过,也容易得到业主的青睐。
偏闻逸尘宛若安漾附体,犯了轴,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保。他不可能为一己私心喊同事们加班加点,晚饭后随便找个借口,早早回了房间。
安漾晓得他最爱凑热闹,几轮逼问后了解到情况,决定跟他一起试试。
小文庙外观保存尚好,功能基本作废。新建的市民广场视野开阔,活动室虽将依着芙蓉村的建筑风格修建,难免少了古韵。若能留下小文庙,倒不失为一处点睛之笔。可不拆的话...留了干嘛?
“你说小文庙还没衰败的时候,大家都去那做什么?”安漾认真回想,“许愿?”
闻逸尘顺着她的思路想,“里面供了什么菩萨?我听奶奶说有文曲星?保学业?”
“不晓得,你进去过么?”
“我又不信这些。”
安漾沉思着,指腹不停按碰尖尖的铅笔头,很快戳出一个小凹点。闻逸尘受不了她近乎自残的思考习惯,强势撵人:“你去找小牛他们打牌,或者跟小叶聊聊天,难得出来玩。”
“我不去。”
“你在这,我容易分心。”闻逸尘滑着椅子到她身侧,转正椅背,蹭蹭秀巧的鼻尖:“没灵感了,怎么办?”
安漾笑着闪躲,“你想怎么办?”
“找点灵感。”闻逸尘歪侧脑袋,衔住垂涎已久的唇瓣,咕隆着:“像以前那样。”
“图还没画。”安漾启唇迎合,仍作势要推开。
“不差这一两个小时。”闻逸尘乘胜追击,手唇交替,转眼解开束缚,“做设计要劳逸结合。”
“不准说浑话!”
大脑极速运转整晚,早呼呼冒烟要闹罢工。舌懂事地分泌出更多湿津,强行浇灭工作思维,厮磨出汩汩淅沥的绵雨。
三四天没好好温存,两个人都有些急。
走廊脚步声四起,喧哗谈笑里满是熟悉的音色,声声如警铃。
“诶,你们说,闻工大晚上闷房间干嘛?”小牛的脚步顿在门口,“要不要敲门?”
一人应着:“他说处理点急事。”
“出来团建还加班,不带这么卷的吧?”
“他出了名的卷王,你不知道啊?不然人家年纪轻轻,负责这么大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