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方序南才发现安漾其实从来没变过。小时候会一本正经拒绝他精心准备的考试重点,长大后则不假思索摒弃有他遮风挡雨的规划。
她要的港湾从不是一个真空罩,全然隔绝苦难和烦恼,而是一艘渔船。晴天时,有人陪她乘风破浪、钓鱼作乐。雨天时,那人帮她观察环境、监控航向。
马存远紧接起身,拍拍安漾肩膀,示意她先落座。“实不相瞒,年前我们就担心幕墙可能有问题,无奈脚手架杵在那,没见到最终效果总抱有一丝希望。”
马存远撕逼经验丰富,加上有充足时间做准备,颇有些气定神闲:“扯皮的话少说。大家也都看见了,施工图没问题。”他抬手阻止施工方的发言,“我来之前也跟院里知会了一声。方总,如果还有疑问的话,我们可以找时间去院里聊。”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搬出设计院当隐形后盾,堵到施工方彻底无话可说。
纪工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还硬着,抖动那几张施工图,“层层分包,下面人看到的不一定是这个版本。”他明里甩锅给分包方,暗里讽刺设计院监督不力,可底气明显不如刚才足。
项目经理张总索性噤声,事已至此,甲方顶多苛责几句,不可能全面返工。他暗自埋怨纪工这事干得不够漂亮,烦安漾年前就找监理问东问西,更郁闷方序南为何明晃晃摆出站在设计院那边的架势,害得他不管说什么都像狡辩。
事情还没完。
马存远拳头抵住唇轻咳,“幕墙这块,我们设计院自始至终没见到承包商出的造型深化图,更别说选材料颜色和表面肌理。目前所用的材质较差,另外两面为涂料,还有很多与设计不符之处。方总,你怎么想?”
马存远点到为止,方序南垂眸沉思,听出暗藏的利益链所在,眉紧紧拧着。掰扯到这份上,施工方早无言以对,安漾转而关心起展览馆的后续处理:小修还是大改?工期问题?
两三分钟后,方序南清清嗓子,各打五十大板:“今天辛苦各位了。目前听下来,主要责任在于施工单位,当然设计院也有责任,没及时敦促。请马工团队尽快出解决方案,协助施工单位整改。我回去会跟总部商量后续事宜。不过有一点。”方序南偏过头,盯牢张总,“展览馆现在这样,没法结算。”
对方脸色骤变,“方总,我们一向不垫资的。”
方序南目光凛冽,语气还算柔和:“之前根据进度打款,工程款一分不少。但你觉得展览馆能交差?”
纪工倒吸几口凉气,粗着嗓门,“方总,我手下人要吃饭的啊。”
方序南充耳不闻,“我还有事,先到这。”
业主走后,张总和纪工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了唇枪舌战的心思,愤懑离席。
马存远大获全胜,并没轻松多少。不管怎样,此举算断了对方财路,按陈老说的,若处理不好,最先遭殃的是安漾。
当事人亦心事重重,工期有延误,加上今天这通闹剧,短期内都很难和施工方打好交道。
“我查了,做幕墙的是个小作坊。”马存远单手抄兜,迎风阔步,努努嘴:“店面才十平方米,就在芙蓉镇中心。他们哪懂什么深化图,只知道照图纸做,也不管线条造型、铝板颜色,最终效果可想而知。”
安漾责怪道:“那你刚才在会上不说?这可不是小事,业主有知情权。”
马存远笑她不懂变通:“方序南是个人精,听得懂。具体哪家作坊不重要,知道后面有这层利害关系就行。其他的事,业主自有分寸。”
安漾踢开路边一个个小石子,“反正都撕到那份上了,你不说人家也不会领情。”
马存远笑问她从哪学的小动作,笑着笑着难掩担忧,“这些天注意点。”
安漾无畏地耸肩,心态早练出来了,“可怜我的车估计又要遭殃。院里给报销吗?”
“我私人给你报,轮胎、玻璃,都报。”
“哈哈,不用。”
二人围绕东泉湖转悠,途径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