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漓望了望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想到什么,说:“你等我一下。”
她朝着超市一路小跑而去。
晏斯时不明所以,加快了脚步跟上前去。
他看着她进了超市,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阿永跑到了后面的货架,随后她也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夏漓跟阿永走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根红布条。
晏斯时一时怔然。
夏漓摸了摸阿永的头,“以后你们开展这个业务赚钱,一条收20块。”
“我爸不让。”
“那你偷偷的,赚的零花钱都自己花。”
阿永“嘿嘿”笑。
夏漓这时候抬头看向他,说:“你过来帮一下忙?”
三人朝那棵大榕树走去。
到了树下,晏斯时放了她鞋,接过她递来的布条像是从什么红色横幅上剪下来的一段,剪得不甚整齐。
布条上拿黑色记号笔写着:
愿晏斯时永远记得归处。
他看着这行字,没有说话。
心里想道,你就是我的归处。
阿永催促:“快挂起来!”
夏漓说:“挂高点。”
晏斯时踮脚,捉了范围内最高的一根树枝,将那红布条绕了一圈,打个结,系紧。
海风吹过来,那红布条随之招摆。
晏斯时想到那年古柏苍翠,香灰弥散,她被冬日的寒风吹得鼻尖泛一点红,眼里亮晶晶地映着被他挂在高处的布条。
那上面是她的祈愿,愿所愿得偿。
他低头看向夏漓,她跟阿永都正望着那布条,似是很满意。
晏斯时抬手摸摸阿永的脑袋,“你快回去吧,我跟姐姐要单独说两句话。”
阿永嘿嘿一笑,摆摆手就走了,“你们下回再来玩啊!”
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时寂静。
夏漓明显感觉到,气氛便似夜深之后的海水,渐渐地冷却下去。
晏斯时看了她很久。
终于,他别过目光,望向夜色中沉沉的海面,声音亦是微凉的,“你记不记得那天我在车上说的话。”
“……嗯。”
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情。”晏斯时的语气有种潮水退去后的寥落,“我很高兴你过来找我。但也宁愿你不来。”
夏漓张了张口。
自和晏斯时重逢以来,心里便有一支持续不绝的背景音。
有时候别的情绪会将其盖过,而当那些杂音被剥离,这背景音的底色便会干净得显现。
一种从未断绝过的隐痛。
“我……”
晏斯时看向她,黑发在夜色中涌动,眼底深黯而不可解读。
无法说出口。
这次去滨城面试,结果很好。离开北城一事,已然正式纳入她考虑的范围。
她是找到了他,却又要离开。
像是一只海鸥,短暂地造访了世界尽头的孤岛。
夏漓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同“残忍”这个词紧紧绑定。
晏斯时敛目,一边转身一边轻声道:“回酒店吧。”
他一定看透她的为难,所以并不找她追问结果。
这种温柔让夏漓心里难受极了。
踩脚在沙子里的声响,被掀来的海浪声盖过。
好几回,晏斯时都差点回头,去确认夏漓是否还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