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走廊那儿,左手边房间门忽然打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夏漓下意识顿步,定睛看去,一时惊讶。
走廊顶上一盏六面玻璃的复古吊灯,灯光的颜色比月光稍稠两分,将灯下的人也勾勒出几分暖色的调子。
“晏斯时?你怎么,你不是说……”
晏斯时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有种沉渊般的深晦,语气再三克制,仍然难免震惊,“……原来是你。”
夏漓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晏斯时已骤然伸手,将她手腕一带。
罕见的强势,动作里有几分不由分说的急切。
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是间卧室,四壁贴了米棕竖条纹的墙纸。
此刻,她的后背抵着墙壁,面前站着晏斯时。
他仍旧扣着她的手腕,低沉的声调又问一遍:“是你是吗?”
夏漓此刻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说话的声音,虽不是那样明晰,但听清绰绰有余。尤其那环境下,大家情绪兴奋,说话的调门都比平常大。
这房间似乎不怎么隔音。
“……你听见了。”
“嗯。”
她被笼在晏斯时挡住了卧室顶灯落下的阴影里,扣着她手腕的力度一直没有丝毫松卸,他不退身,就这样低头看着她。
那目光里隐隐烧灼着一种强烈的情绪,仿佛任何事情都阻拦不了他向她问询真相的决心。
说毫不惊慌是假的,这一回真像是携带小抄被抓包了,耳根都无法抑制地烧起来,她抬了抬眼,却不太敢与晏斯时对视,轻声说:“……我们出去聊?”
晏斯时一时没有动弹。
夏漓伸手,轻推他的肩膀,再度说道:“出去聊好不好?”
他再不退开,她就要窒息了。
两人是从后门走的,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外头起了风,带着秋日的潮与凉。
夏漓捋了一下头发,看了看并肩而走的晏斯时,他此刻显得沉默极了。
“……你不是说了不来参加。”
晏斯时说:“临时改了主意。”
“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
“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你。”
“在卧室睡觉。”
夏漓有了一个猜想:“……你就住在这儿?”
晏斯时“嗯”了一声。
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急于确认更重要的事。
走出小区门,外面不远处是一条河。
晏斯时不再往前走,就在桥上停了下来,夏漓跟着顿住脚步。
晏斯时一只手臂撑在石桥的栏杆上,稍稍斜侧身体,看向她。
他并不出声,仿佛是将这场交谈的主动权全部都交给她,说与不说,都由她自己决定。
夏漓往栏杆上一趴,望着黑沉的河水经过脚下,两岸的灯火映在水中,星星点点又沉沉浮浮,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夏漓转头,看一眼晏斯时,撞见他夜色一样的目光,又倏然地移开。
她觉得此刻还有一个十六岁的灵魂住在身体里,才让她矛盾又纠结,心脏像皱巴巴的信纸,写满了无人阅读的心事。
最终,她开口,声音里染着一点潮湿,“……15年冬天,有个同学去北城出差他是从我们七班转到你们国际班的。我请他吃饭,顺便打听你的下落,他跟我说,听说你在加州理工大学读书……”
这一段晏斯时听夏漓讲过。
他不作声,看着她,等她继续。
夏漓脸埋得更紧,声调也因此闷沉了几分:“……16年3月,我趁出差去了趟洛杉矶。行程很赶,我只能抽出一天的时间。那一整天,从早到晚,我一直待在来往人流最多的那条路上,远处每出现一个男生,我都会想,那会不会是你……”
晏斯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