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任何从头开始的计划,单是想想都觉得无能为力。
更不认为自己还有少女时的那一腔孤勇。
那时候多纯粹。
一粒微末火种也敢恋上狂风。
不怕烧尽之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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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斯时洗漱之后,在床上坐躺下,如平常一样翻开一册杂志。
然而文字仿佛变成无法解译的乱码。
丢了书躺倒,抬手搭在额头上。
方才便利店里的灯光,似乎还亮在眼前。
失眠至后半夜,晏斯时才睡着。
不确定这是回忆起一些往事,大脑皮层过度活跃所致,还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信号,因此果断联系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医生姓孟,是他在波士顿那边的心理医生Myra介绍的。
离开波士顿之前,晏斯时曾最后一次拜访Myra。
Myra说孟医生是她的博士生同学,是国内最优秀的心理治疗师之一,如果他愿意,她会将他一直以来的情况和资料转交给孟医生。
如果你觉得需要,可以去找她聊一聊。Myra强调,这不是强制性的,一切以你自己的实际感受出发。
晏斯时之所以能够跟Myra保持长期的咨询关系,就是因为她从不勉强他人做任何事情。
孟医生与Myra有如出一辙的职业素养。
晏斯时第一次拜访孟医生,是在决定是否该正式回国发展之前。
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只分析不帮忙做决定,但聊过之后,基于种种原因,晏斯时下定决心,接受国内的offer。
虽是临时预约,孟医生还是尽量调整日程,为晏斯时准备了一段充足的时间。
清晨,晏斯时抵达之时,孟医生已将室内环境布置为他最能放松的状况:遮光帘半阖,开一盏小灯,室内稍为昏朦,但不是绝对黑暗。
孟医生将一杯冰水递到他面前茶几上,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微笑问道:“最近怎么样?”
晏斯时双手交握,略微低头,平静地说:“昨晚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
孟医生看着他,不插话,耐心等他继续的意思。
但他却陷入沉默。
片刻后,孟医生引导:“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以前关系还不错吗?”
那似轻雾凉柔的声音,顷刻回响于耳畔。
昨晚与夏漓的意外重逢,如同干涸已久的枯井,掘出第一线清水。
之后,许多记忆纷纷涌现:
那个薄如蝉翼的黄昏,小城巷陌里,散发着尘埃与油墨气息的书店;
与露天电影遥遥相隔的台阶上,与他分享的秘密基地;
黑暗中的钟楼教室,两个都不太开心的人。
……
原本以为,那口枯井已经彻底干涸。
孟医生见他依旧沉默,并不追问,笑说:“你失眠是因为这件事?”
晏斯时说:“或许。我不确定。”
“你需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你说。”
“我想,你之所以愿意回国,是因为你内心深处判断,自己已经在渐渐恢复与人建立联结的能力。有时候责任意味着压力,但是这一次,为了你的外婆,你主动选择了压力。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国内应当有很多你过去的朋友,你不妨适当地与他们接触 ,不必深入,一切在你觉得没有负担的前提下。如果你觉得行有余力,我也会建议你更进一步。”
最后,孟医生说:“我们作为心理治疗师,能提供的只是最低限度的支撑。能够成为一个人精神内核的东西是多种多样的,人际关系也是其中一种当然,一切以你自己自愿为前提,如果你感觉到了压力,一定及时暂停,或者来找我聊一聊。失眠的问题也是,如果后续没能得到解决,再过来找我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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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情人节。
对夏漓而言就是个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