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了小雨。

白箐箐将目光从张赞同背影上淡淡收回,摇头道:“不了,辛苦小舅,我们还要接着找一会儿。”

“还找什么?”

找……张敏达固定不动的那部分身体。

白箐箐敛下眸子没说话,再度无声念动口诀,手中结印,让司机将车开上道路,换个方向继续前行。

一场从半夜下起的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天明,将地面湿润,泥土浇透,正式宣告东市迎来了梅雨季。

警察封锁区外。

白箐箐和敖腾撑着伞,看身穿雨衣的警察们挖开泥坑,拿起相机,对着坑中的尸体拍照。

訾文滨撑着伞,带着小段警官绕过封锁线,走近白箐箐:“又见面了,白女士,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特调局吗?我觉得我们在将来,还会有很多需要互帮互助的地方。”

白箐箐摇头:“暂时不了。”

“特调局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訾文滨笑笑,并没有多劝,将话题落回案情上,看向她和敖腾:

“尸体清理出来了,要看看吗?确认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要看的。”白箐箐点头。

对于她这个回答,訾文滨没什么意外,只是她看向敖腾的眼神略微迟疑:“尸体有点儿特殊……敖先生,您要不就先等消息吧?”

小段警官在旁附和点头,脸色有些白。

敖腾没犹豫,直接动身和他们一起:“我是悬疑编剧,写作时搜过不少尸体的相关资料照片,没关系的,就是箐箐……”

他外甥女一个十八岁还差两天的小姑娘,才应该在尸体面前回避一下吧。

白箐箐没说话。

訾文滨笑着摇了摇头:“那就一起吧。”

几人打着伞,跨过封锁线回到泥坑旁,朝坑下望去。硕大的雨点落在墨绿色伞面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一个淡青灰色的少年人体不着寸缕,闭目躺在他们脚下,宛若在泥土中安睡,表情极度安详、平静。

他的手脚纤长漂亮,浑身上下一丝疤痕都没有,却在脖颈和四肢的连接处,有细细密密的缝线痕迹,将尸体缝制得精致工整,仿若一件精工细造的艺术品。

这是由几个人尸块拼凑成的人体……

雨点砸在耳边扩到最大。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敖腾脸色白了白,将目光落回在少年苍白清俊的脸上,盯着他的五官,有一瞬间恍惚。

透过少年青灰色的面庞,他恍若看见记忆中少年的白底证件照,再看到另一张还有着血色的,有鲜活生气的少年的脸。

左星驰。

箐箐说昨晚是左星驰劫难的转机,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真是这样……

两个少年极为相似的面容在他脑海中重叠在一起,敖腾闭了闭眼睛,踩得脚下泥土一时松软,被小段警官扶稳身体。

“是,这张脸……是张赞同的儿子,张敏达。”

……

“这怎么……警官,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就算死河里了,也、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昨晚才失踪的啊。”

“这肯定不是我儿子,警官,您让救援队再接着找啊!这个、这个……”

尸体从下游打捞上来,被警察放进临时搭的棚子里,张赞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被拦在外面了。警察不让他去认人,只说要取他的DNA化验,确认死者身份。

张赞同不明白怎么还要验DNA,硬是带人闯了进去,结果看见验尸台上一具无头男尸,吓得“啊”一声大叫,连连退了出去,瘫倒在地。

他心跳飞快,刚才短暂看得那一眼却是叫他看清了,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具男尸的身形纤细,手脚修长,脖颈处的切面整齐平滑,像是被人细致切割过。

这不管是不是他儿子的尸体,明显就是一场凶杀案呐!

什么仇什么怨才能把头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