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慌忙跪下。商户们虽然奢华富足,却是为官者与读书人俱俱看不起的行当,几时能如此盛宠得见天颜?当下长亭里黑压压一片便是连喘气儿的声音都听不到。
“爱卿们都平身吧。呵呵,赏月本是散闲之乐事,如此拘谨倒不是朕的本意了。”一道浑亮而慵懒的嗓音在众人上头响起。
安若兮暗暗抬起头,一袭明黄色龙袍晃入眼帘。但见那来者不过五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满面红光发须黑亮,粗看气宇威严;细看却略显虚胖,步履绵软空浮。
早先便听传言道文康皇帝年轻时励精图治,自何皇后去世后便渐渐沉迷于仙家丹药,今夜一见果然如此,那一副精光红亮的虚肿样貌,莫不就是慢性重金属中毒的症状么?
正神思着,却又听及一声极度酥软圆润之音:“皇上~~,臣妾扶您坐下。”
想来必是潘家恶少日日念叨着的亲亲姑妈潘贵妃了。因见潘贵妃不过四十左右年纪,精致五官上妆容浓淡适宜,桃花眼顾盼潋滟,一袭深红色宫装将略微丰满的身躯包裹得玲珑有致,优雅端庄而不失妩媚。不由暗暗嗟叹,如此风流美妇,能持续盛宠十余年倒也不足为奇。
商人们本就不同于官场上那般谨慎至微,见皇上如此随和亲近,当下亭内气氛渐渐缓和开来,不过一会便觥踌交错、推杯换盏,好一片热闹喧哗。
今夜来的女眷,莫不是豪门商户里的嫡妻嫡媳,一众妇人聚在一起自是攀讲各色时兴首饰衣料,因着若兮地位低微,众人便谁也不愿同她主动说话。倒是一旁姬夫人与众人聊得很是欢快。
安若兮倒也无甚兴致,因记着上官云帆叮嘱,便只顾埋头吃着面前食物。宫中佳酿自与外间不同,别有一番香醇,安若兮自倒了一杯酒,却见对面亭下陆华大哥举着杯子向自己微笑示意,便也礼节性饮下一杯。
方才放下杯子,却听正中皇上朗朗笑声传来。
“呵呵哈,众位爱卿定然疑惑朕今夜因何摆筵桂花苑……仔细算来,我大凉开国至今三百余年,承蒙天佑大地,得享百年荣华。朕继位三十九年,也自问一向风调雨顺,太平安康,然今年江北一带却连连遭了水旱二灾,西南一带又不幸遇震。朕心深有不安,因幸得国师指点,方决定于下月初九日携九百九十九名童男童女赴东海仙山求慰上苍……”
文康皇帝酒醉微酣,慵懒斜靠在龙椅之上,如背书般絮絮叨叨着。因见众人只顾颔首战兢,又咳了咳嗓子,加重了语气厉声道:
“国有小患,君臣百姓俱该义不容辞。朕今夜在此设筵,不过是为国师祭仙筹集区区一百万两……左右求慰上苍乃造福全民之事,众人都是朕一向看重的好商户,自当承起大责。朕已决定,但凡今夜有贡献者,朕便减他税利三年……”
文康皇帝说着,一双丹凤长眸子便向上首潘仁贵不着痕迹扫了扫。
“咳、咳……”潘仁贵会意,费力咳了咳嗓子:“是是是,皇上说的对极了!不过只是区区一百万两,爷们扣扣鼻孔就出来了的。既是皇帝妹夫需要银子,我老潘家当仁不让,二十万两!老子我砸锅卖铁都要拿出来……”
潘仁贵将胸脯拍得“砰砰”巨响,这番言词自己可是在家练了好一下午了。因见一旁上官鹤只做低头不语状,当下桃花眼一挑,红唇一勾,硕大桃花扇便又将将戳了过去:
“不比某些人,钱财多的富可敌国,偏还装着耳聋不说话,嘿嘿~~,上官兄你说是不是?”
龙椅上文康皇帝很是满意地笑了笑,抬眼向上官鹤一剜:“上官,两年不见,你如今倒不比仁贵来得体恤朕了,呵呵哈~~”
皇上虽笑着,话里却尽是森寒,上官鹤尴尬抽了抽鼻子,枉了自己昨夜诸般兴奋,早知如此倒不如不来。自潘贵妃得宠后,皇上近些年的苛捐杂税早已是各种名目不断,上官家虽富,一时拿出几十万两却也堪堪是件不易之事。
因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想来大头定是要自己掏了,心中虽如割肉般生疼,也只得豁出一口气道:“皇上赎罪,得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