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整个蟠桃园虽然桃树密布,桃子挂满枝头,但真正成熟的三千年蟠桃却寥寥无几。

她估算了一下,可能要翻遍上百棵桃树,才能找齐十颗完全成熟的蟠桃。

怪不得大仙女之前说这次采摘蟠桃要辛苦一点,何止是辛苦一点,而是大海捞针啊。

但她眯起眼睛,很快锁定了视线中最鲜艳的一抹红光。

那颗蟠桃挂在约百米开外的一棵高大桃树顶端,在一片绿意中格外醒目。

苏芙疑惑的目光在少年和碎石间反复横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重伤未愈就重伤未愈吧。

他合计着换个别的什么话题将这件事彻底翻篇儿,又不禁咋舌

貌似每次侯烛屈尊降贵地叫自己一声表哥,说话的神态和说话内容本身总有种生硬的别扭感。

想到这里,苏芙目光一掠,在黑暗中,和一道隐忍、戏谑、火药味十足的视线撞个正着。

树影底,侯烛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来,又以更快的速度转开。

苏芙微微一怔竟然觉得少年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有些眼熟。

他还真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发现了其中的原因。

这种心口不一的别扭和生硬感,他还在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身上见过。

想当初,那孩子肉眼可见地对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喜欢得要命。临到递给他时,两只小短手条件反射撤回,礼物被拒绝,一双圆眼睛眼睛却滴溜溜偷瞄个不停。

苏芙重新打量了一遍侯烛,几乎更确定了:

看似凶残的丛林之主也有孩童一样幼稚赌气的一面。

小场面,不慌。

他缓缓挪动行走不便的大尾巴,试图靠近盘尾于树下的少年。

两人的距离越是缩短,侯烛身上的气压越低。

苏芙目光坚定,竭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乌压压的威压,又不由得在心中默念:

少年心性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也怪自己,傻了吧唧的以为人家丛林之主看得上几根酸溜溜的野草。活该侯烛面色铁沉,连个正眼都不给了。

想起自己那副恋恋不舍的傻样儿,人鱼的脸蛋忽地一烫,语气更软:“撒......侯烛。”

下一瞬,有股劲风骤起。

一整棵树高大的针葵树就这样被蛇尾撼动树干的力量将所有树叶震落。

那些硬质的粗重叶柄就落在苏芙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吓得苏芙整条鱼尾后怕地拍打地面,心想:但凡走快一步,真的会被这些玩意儿砸死。

这算什么?恼羞成怒前的警告吗?

分别见识过蛇尾碎大石和蛇尾撼树之后,苏芙耳朵里回荡着对方那句“重伤未愈”,突然又有些心梗。他看着满地的落叶觉得自己这个表弟不愧是丛林之主,气性很不一般。

短时间相处下来,他虽然因为心虚或害怕一度认为自己和侯烛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两人早已经建立了好几次的‘过命的交情’又实在让他无法忽略掉对方的反常。苏芙偷瞟了一眼,只见少年的蛇尾不耐烦地掸去落在身上的碎草明显心里有火。

苏芙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

觉得那股压抑着的邪火让人身蛇尾的少年越发生动、真实起来。

“侯烛,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

侯烛蹙蹙眉心,显然没有料到人鱼还有胆子继续向前。

他终于懒得掩饰,阴恻恻地转眸,瞥见苏芙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树枝,一边拨开成为路障的针葵叶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自己靠近,笑容比以往更谄媚一些。

最初因为足够养眼而留下性命的储备粮,现在,却怎么都看不顺眼。

侯烛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记忆开始倒带。

如果不是一醒来就失去了记忆,如果不是身边只有这么个探头探脑的蠢东西,仅凭那点虚无缥缈的血缘,他并不认为对方能活蹦乱跳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