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善彦:“不折腾他就死定了啊!我和月红招说了这事,人家说,一直躺床上吃药养着,家里只出不进,早晚拖死一家人,不如冒险挨几刀搏一把,死了也不怨。”
两兄弟认识多年,郎善彦有的是办法治老二,连哄带揍半个时辰,郎善贤被掐着后脖子摁墙上,松了口。
“我、我能为你引见道济医院的医生,但是人家答不答应,我可不管啊!”
京城第一家医院,即妇婴专科医院,是女性传教士道济女士在1885年创立的,医院的位置在交道口北二条,但她在五年前就离开了中国,医院里还留了一个洋医生,几个从道济女士的护士学校里毕业的护士。
郎善彦松手:“这才听话嘛,老二,别说哥哥没提醒你,钻研医术还是得实践,这次找洋大夫开刀,我俩从旁辅助,能学到的东西不比独自琢磨强?”
郎善贤咬牙:“你现在仗着比我高比我壮,才能这么欺负我,但你甭得意!我比你小,等你老得走不动了,我天天蹲胡同口敲你闷棍!”
苏方云微微低头:“劳您记挂,红招近日好吃好喝,每日都绕着院子走几圈,精神已健旺许多。”
侯简侧身让开:“那就好。”
苏方云又是一礼,离开时朝着角落里两个小童笑了笑,却不见场上叱咤风云的英雄气,只是年长者看到生机勃勃的孩子时会展露的和蔼。
那德福悄悄说:“这个爷爷好,不臭,我爷爷可臭了。”
郎烛应道:“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点味道,苏老板没有,说明他爱干净。”
苏方云也是后世有名的角儿,据说是把《定军山》唱得最好的人,郎烛算了算,发现苏方云“翻红”是在民国了,说明这老头并没有被庆乐班的事打击到一蹶不振,经过休养,他还会再站起来。
庆乐班因月红招在台上吐血,而在地方流氓的打击下四散流离,有的人没了手指,有的人断了腿,还有的人客死他乡。
苏方云回京后就开了义演,请了同情他们的梨园同行们登台募捐,拿了钱,分给那些被打残的,又关照了失去顶梁柱的家庭。
月红招喝了一阵药,这会儿能爬起来了,不顾家人反对送了一半家财过来,除了他要托苏方云转交的医药费,其余钱都捐给曾搭班的朋友们。
他很自责:“这事都是我不好,惹来了祸,连累了大家伙。”
苏方云安慰道:“怎么能说是你的错?你吐血是被涵王府害的,打砸庆乐班的是那些流氓头子,红招啊,人这辈子已经够苦的了,你可别把别人的错也往自己身上揽,放宽心。”
这话说的,月红招眼圈都红了,他别开脸,仰头,吸气,时值初夏,空气微热,温暖的气流沿着他的喉管一路滚进肺里,也不知能否为他多添几分生机。
月红招不仅想闻夏季的风,也想看秋季的景,他还没活够,可后事也该备起来了。
回了家,月红招叫来母亲、妻子、两个弟弟,怀里搂着月梢:“我此番决意用西洋医术治病,过程甚为凶险,若是在医院里没了,你们都不许找大夫麻烦,人家肯冒着风险为我做手术是仁义,死活则是我本人的命数,这话我对梨园同行也这么说,上了手术台,便是死而无怨。”
他又拿出匣子:“这是我们房屋的地契,我若走了,就让娘拿着,娘,你的二儿子、三儿子若是侍奉你侍奉得好,那没话说,走的时候把地契给他们,但你走之前,万万不能给!”
月老夫人哽咽,接过地契匣子用力点头,老二月红全、老三月红发的脸色却不好看。
月红招又拉住妻子的手:“秧苗,我不是好男人,给我做妻子,委屈你了。”他想起自己与涵王旧事,心中仍是羞愧。
赵秧苗摇头:“跟你之前,我连饭都吃不饱,差点被卖给太监做老婆,红爷拿大红花轿把我娶进门,敬我爱我这些年,我不委屈!”
月红招紧紧握她的手:“我走后,不求别的,就求你好好活着,活好一点,再嫁也没事,只是你若要嫁,就留些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