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知随便一说,他却听出了端倪。
宫里当过差知道这件事还放出来的太监,可不死得快吗?
他又嗑了颗瓜子,饶有兴趣地挑眉:“话要照你这么讲,那当年这定非世子是和其母燕夫人在一块儿的,按理世子主动舍身救主的这件事,燕夫人该知道也同意。可我怎么听说京城之围解了后不久,燕夫人便萧国公闹翻了,直接回了侯府,萧燕两家再没有过什么往来?”
下头那人登时一怔。
其他人也不由得震了一震:先前光听人说得热闹,怎么被这一问,还真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呢?
有人试探着道:“吕老板看着知道点隐情?”
吕显把白眼一翻:“我要知道还问你们做什么!”
这模样真得不能再真,众人于是释怀了,转而又想:天家的事情,哪儿是他们寻常老百姓能知道呢?唯一能可怜的,也不过是那实打实的三百个埋骨雪中的无辜孩童。
*
大清早,冷冰冰的日光从东面升了起来,斜照在皇极殿前那连成一线的汉白玉栏杆上。
群臣已至,垂首肃立。
皇帝沈琅穿着一身玄黑的五爪金龙袍,头戴着十二旒冠冕,高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一张脸在金銮殿里竟有些晦暗难明。
谢危在左下首文臣列中,难得一身规整威严的朝服,比之寻常穿的道袍,少了些许的隐逸旷远,可也依旧不损他渊渟岳峙之气,倒显得多了一点锋芒。
却仍旧不过分寸,刚刚好。
他面上浮着三分笑意,只抬眸注视着沈琅,嗓音浅淡地提醒:“圣上,定非世子在殿外候召已久了。”
第142章 前事一窥
沈琅经他一提, 仿佛才想起来这是在朝堂上。
于是宣萧定非拜见。
群臣的目光立刻齐刷刷投向了大殿门口
这可是传说中的定非世子!
救过皇帝的命。
且还身具萧燕两氏的血脉,就算如今燕氏已倒,光凭他萧氏嫡长子的身份, 都能在京城掀起一番风浪来。此次竟然如此阴差阳错地在剿灭天教的过程中回来, 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罪臣萧定非觐见,吾皇万岁!”
一道响亮的嗓音,悲恸里强压着一分激动。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定睛一看,走进来的是位身形颀长、五官出挑的男子, 穿着一身石青锦缎压金线的长袍,眉宇之间同立在前方的定国公萧远果真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那唇边眼角多几分风流不羁的气性, 竟也有些让人不可小觑的贵气。
打他从外面一进来, 沈琅的目光便钉在了他的身上。
几乎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一刹之间,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只是他已坐在皇位之上四年有余, 更莫说前朝夺嫡时早历经过朝中种种倾轧,喜怒已不轻易形于色,反倒是“哈哈”两声笑了起来, 显得龙颜大悦, 连那张原本因挂了几分病气而显得有些阴翳的脸都透出几分红润来,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 朕可万万没料到还能见到你!快快平身, 快快平身。”
这皇帝真他妈能装。
萧定非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疼,想在天教的时候都没人敢叫他跪,到了这狗屁朝廷来还一堆规矩。只是眼下这情况, 一个演不好连脑袋都要掉,他也只敢腹诽两句, 面上却是一片感动地起了身。
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十几年前当乞丐在街上要饭时的卖惨本事,可谓是一点也没丢下,人在大殿上就泣不成声:“二十年一去,远别京城,身陷天教,不能解救圣上于危难、不能效忠于朝廷,罪臣、罪臣……”
定国公萧远就在旁边站着,可以说是一路看着萧定非回来的,只觉跟他像个陌生人似的,也没什么接触。
哪里料到他上殿一拜竟然如此?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沈琅还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