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1 / 2)

在去外头找来许多深秋的枯草铺在地上时,她想,倘若晚些时候它们来,正好自投罗网,少不得落入她与谢危腹中,都不用自己找什么吃食了。

雪也许下一会儿就停,也许下很久也不停,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一怕的是冷,二怕的是饿。

所以姜雪宁打整好洞窟后,便到处搜集树枝干柴。

而谢危则拎了弓箭往深山密林里去。

直到天擦黑,姜雪宁才远远看见他从对面山坳里走出来。

手里拎着一只拔毛的野鸡,一只剥好的野兔,另一边竟是只不特别大的獐子,全都穿在竹竿上。

他面容沉冷,连道袍上都沾了不少鲜血。

姜雪宁眼皮便不由一跳:这些天来多赖谢危箭术不错,可在山中猎得一些野物果腹。可他本是爱洁之人,也知她不大能见血腥,所以猎得野物后一般就地处理,既不让她瞧见,身上也不沾上半点腥血。

而眼下……

她隐约觉出几分不对,深感触目惊心。

谢危却毫无对身上血污半点多余的反应,漠然将穿着野物的竹竿插至岩缝中后,又出去了一趟,折了几簇树叶繁茂的树枝,堆在洞口,权当是半面不特别厚实的墙,挡些外面进来的风雪。

然后坐下来生火。

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姜雪宁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压抑。

不来自即将到来的风雪。

只是来自眼前这个人。

她没作声,只在他对面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抱住膝盖,静默地审视他。

夜幕悄然降临了。

风声在外呼啸不绝。

洞内的光线变得无比昏暗。

谢危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但敲响的火石开始闪光。

他那平静而冰冷的轮廓于是一明一暗地闪烁起来,一时被忽然的闪光照亮,一时又陷入闪光熄灭后的黑暗,仿佛陷入了一场没有止境的拉扯。直到那火星落在干枯的草团上,橙红的火焰慢慢烧起来了,周遭的黑暗才被渐渐驱散,将他整个人的正面照亮,只留下身后嶙峋凹凸的山壁上那摇晃不定的影子。

也不知为什么,在火终于升起来的那一刻,姜雪宁悄然松了一口气。

谢危看向她。

她却避开了这道直视的目光,反而朝着洞外看去,然后轻轻惊呼一声:“下雪了!”

终于还是下雪了。

深夜阴沉的天像是一块暗色的幕布,被风的利爪扯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千千万雪花抛落下来,风吹飘如鹅毛。

甚至有些落在了洞口堆着的树枝上。

看这架势,只怕不用一个时辰就能盖得满山银白。

姜雪宁看了一会儿,心下着实沉重,却偏故作轻松地笑起来:“看来我们是困在这里,暂时出不去了。”

她以为谢危这时也该转头去看雪了。

然而当她回转头,谢危的目光却仍旧落在她身上,深静沉默,就像是外头一瓣被风吹进洞来的雪。

他没有朝外面看上哪怕一眼,只是在看得姜雪宁唇角那点勉强的笑意渐渐僵硬地消无后,才重新垂下了眼帘,朝着火里添柴。

谢危抚琴的手指很好看。

折断几根树枝时仿佛也不费什么力气,然后便将其投入火中。有不够干的树叶被火焰舔舐,卷曲起来,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响。

山洞里忽然安静极了。

姜雪宁同他守着这堆火,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再出言打破静默。

跳跃的火焰,燃烧在瞳孔深处。

这一刻,竟有一种脉脉的平凡。

在这与俗世隔绝的地方,任何语言都失去了意义。她和谢危好像有了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既没什么可聊的,也没什么想聊的。

偶尔她也朝火里添上几根柴。

思绪却好像一下飞远了,所有远的近的光鲜的痛苦的回忆,都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