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朝廷的身上,但坏就坏在那?名男子的面容与当朝丞相云复寰竟有七成相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匪浅。
“陛下,这名刺客乃是前些日子我在驿馆中?抓到的,他的面容与西陵的一位大官实在相似,由不得?我不多想,骨咄禄无意挑起两国争端,毕竟人有相似,或许是凑巧也说不定。”
“只要这位大官亲口承认与这名刺客没有任何关系,骨咄禄就立刻将这名刺客处以极刑,并且向各位大人赔礼道歉,但如果这名刺客和他脱不了关系,希望陛下将这两个人关进监牢严刑拷打,还我一个公道!”
这番话看?似处处忍让,实则以退为进,根本不像骨咄禄这种粗人能说出来的,只看?那?名刺客拼命挣扎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的模样,便早知已经被人提前毒哑了。
但朝堂百官现在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件事背后是谁授意的,因为骨咄禄嘴里那?名和刺客面容十分?相似的“大官”、当朝丞相云复寰云大人从?头到尾都?没否认过一句。
说什么呢?那?张相似的脸已经将他彻底钉死。
如果开口否认,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会立刻惨死在突厥人的刀下。
可如果承认,那?就是两个人的倾覆……
云复寰看?似平静地站在原地,实则大脑就像被一记重?锤敲下,空白?一片,他望着浑身鲜血的弟弟,藏在袖中?的手控制不住攥得?死紧,额头青筋浮现,心?中?燃烧的仇恨几?欲凝成实质。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否认,这样起码还能保全自身,可干裂的唇瓣几?度蠕动,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仿佛坠着一块足有千斤重?的石头。
“……”
云复寰的沉默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狠狠扇在了文武百官的脸上,也扇在了帝君的脸上,让整个朝廷都?颜面尽失,以至于骨咄禄洋洋得?意的神情是如此刺目。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云复寰的命运要比这首诗悲惨得?多,他甚至连审讯都?没有,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被扒了官服,下进大狱,明眼?人都?知道,他怕是再难翻身了。
当楚陵闻讯赶到大牢探监的时候,那?个在外人眼?中?一向风光霁月的丞相大人已经彻底沦为了阶下囚,云复寰住在最阴暗潮湿的一间牢房里,衙役连铺在地上的稻草都?吝啬给?予,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只浑身漆黑的老鼠顺着泥墙溜过,发出“吱吱”的叫声。
楚陵一身白?衫,在这个血腥与腐烂臭气充盈的地方是如此格格不入,他却像没看?见?地上的污浊一样,在牢门外间缓缓蹲下身形,眉心?微蹙,望着浑身鞭刑伤痕的云复寰,一字一句低声道:
“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神情悲悯,语气温柔,但那?双墨玉般的眼?底细看?却带着几?分?病态的笑?意,只是被四周遮天蔽日的阴影所笼罩,以至于看?不真切。
谪仙,终是成了恶鬼。
云复寰却犹不知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看?见?楚陵到来,灰败的眼?睛终于亮起一道惊人的光芒,近乎凶狠地扑在了牢门栏杆边,镣铐挣动时哗啦作响:
“王爷,求你救救我弟弟!”
云复寰死死攥住楚陵的手腕,就像溺水的人攥住了可以救命的浮木,他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不见?往日风轻云淡的高洁姿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骨咄禄蠢钝粗莽,今日朝堂上的事定然有人暗中?授意陷害于我,除了诚王不作他想!”
楚陵不解发问:“可四哥为何要陷害于你?”
云复寰攥住楚陵的手忽而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他盯着楚陵沉默许久,像是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
“因为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一个足够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