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瞻侧头看一眼商月楹,忽而?指指耳朵,叫她捂紧。

商月楹双掌紧紧贴在耳侧,只听得见?沉闷的敲击声。

有时?就?是这般,听觉被弱化些许后,映入瞳眸的东西就?变得愈发清晰。

她眼瞧他弯腰细细检查木桩,又看他使力捆紧麻绳,似正在做的并非秋千,而?是甚么需捧在掌心呵护的东西。

春桃与秋雨不知何时?各自挎了一篮子花进来,见?了已成形的秋千便惊呼:“好粗的绳子!”

直至春桃轻拍肩头,商月楹才将双手垂落下?来。

“夫人,元澄讲这些蝴蝶兰开过这一阵就?要谢了,叫奴婢与秋雨摘来往秋千上装点呢!”春桃笑嘻嘻提篮在她面前晃。

商月楹:“......嗯。”

她不紧不慢跨步往他那厢去,却又在三步外停下?,垂目瞧着他暴露在日光下?的脸被她的身影遮去,忽道:“薛瞻,我想回磨盘巷一趟。”

薛瞻持绳的动作一停,仰面望她,点点下?颌,“好,叫元澄跟着。”

答罢,他又低声道:“那,今日回来么?”

许是看这秋千,想起商家,想爹娘了。

商月楹:“你与我同去。”

竟还问她回不回,他做秋千与她,她何故不回。

窥清他幽瞳里的一丝讶然,她无意识抓紧裙边。

抓得柔顺的衣料在她掌心反复磋磨,皱成一条条抚不平的线,“我、我是觉着,上回那曹夫人与戚家那位少夫人盯着我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定?是你的缘故,我不晓得你在外有没有树敌,你难道......”

“难道不怕,我被人掳走么?”声若蚊讷,连她自个都?在心内嗤嗤笑,觉着借口找得实在拙劣。

果真,她居高临下?将他一望,就?见?他紧了紧手中?麻绳,手背青筋虬结,正匪夷所思盯着她。

她忙挪开视线,催促道:“你别看了,到底去不去?”

薛瞻这回答得很快:“好,待秋千做好,我陪夫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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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日头愈发沉闷,薛瞻与商月楹一同回了磨盘巷。

门被虚虚掩着,门房福宝歪着脑袋倚在门后打盹,忽然被车轴滚动声惊醒。

讶然去望,却见?商月楹轻快跃下?马车,而?后是那位名声不大好的姑爷。

福宝眨眨眼,忙拉开门迎了过去,难掩茫然,“小姐?”

商月楹睐他轻笑,调侃道:“怎的这幅模样?小姐我不能突然回来?”

谁知福宝忙摆摆脑袋,解释起来:“哪能,老?爷今日休沐,夫人与老?爷前脚刚往驿舍去哩,说是往嵊州老?宅那头寄过信,午膳就?在外头找食肆用了,再回来大约也?是下?午了!”

商月楹倏然忆起外祖与祖父两家都?盘踞嵊州,往年清明?与太?爷烧香,都?是由秦意夫妇二人递信回嵊州,叫族内堂兄堂弟代?劳,清明?过去有些日子了,想必今日出去是为送出回信感?谢堂叔堂伯们。

薛瞻立在她身后,瞧不见?她神情,未听她开口,只以为她有些失望,便道:“不如改日再回来一趟?”

熟料她回首,仍是那张笑颜,“谁说爹爹阿娘不在家我就?不能进门了?走,与我进去!”

福宝眼眉弯弯领二人进门,府里伺候的婢女见?二人陡然回来,虽较为诧异,却也?乐呵喊着小姐姑爷。

秦意与商恒之不在,自是没准备主上的午膳。

商月楹连春桃都?没带,只与薛瞻二人回来,遂过了垂花门,脚步一拐往厨屋的方向去。

薛瞻始终静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后脑勺上的蝴蝶兰发簪一摇一晃,未吭声。

拐进厨屋,掌勺的朱婶子正捧着碗,嘴里嚼着饭菜,丰腴体态,与旁人细说些许听来的市井八卦。

朱婶子当先瞧见?她,呆怔一瞬,忙回身搁置碗筷,擦擦唇角的油渍,笑眼弯弯迎面过来,与二人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