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心虚作乱,这些日子他?益发难眠。
反复咂摸几日,梁畚还是决定将那?十处银钱再挪去旁的地方私藏。
不知不觉走?近前厅,里头?亮着灯,明窗身影摇摇晃晃,偶尔重叠在?一处,娇笑嬉闹飘荡出来,是他?的妻妾在?灯下夜话。
梁畚弯起微笑,快步蜇入前厅。
他?的妻体?贴,妾室不争不抢,这些年?后院从未起过火,他?满意极了,这厢有些忧心,见了她们,也暂且能将思绪撇开了。
轰隆
雨声在?歇山顶上鸣响,见了他?,梁夫人‘哎哟’一声,揽起他?两条胳膊细细扫量,“老爷,变天了,穿这样少不冷么?”
姨娘歪着脑袋,头?上钗环撞击声如玉,嬉笑道:“姐姐心疼老爷,做的袍子为何不拿出来?”
梁夫人回首嗔她,含笑指一指她的鼻尖,“你莫要笑我。”
抬手召来仆妇,梁夫人吩咐道:“回我那?,将我替老爷新裁的袍子拿来!”
仆妇得令忙旋身拐出去。
梁畚掀袍而坐,举起琉璃灯搁在?身侧,笑道:“你二人真是不吵不闹,可?晓得我那?些同僚日日羡慕,只夸我命好?。”
梁夫人莞尔笑笑,握起姨娘的手拍一拍,柔声道:“既是一家人,吵来吵去个没完不免头?疼,何苦让自己不痛快?”
姨娘依着点点下颌,寻来一壶热茶替梁畚斟着,“外头?雨大,方才一路过来冷着了罢?老爷先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梁畚欣慰笑一笑,抬手接过杯盏轻轻呷着。
秋雨沥沥,刺史府的守门小厮躲懒,缩着肩靠墙打盹,迷糊间掀起两个薄薄的眼皮扫量夜色,遂揉一把眼睛,转背往歇息的耳房去,只道今夜能睡个囫囵觉。
孰料方走?几步,听?见几下敲门声。
“谁?”小厮立在?原地扬嗓问道。
廊下灯火被风吹得摇晃,拉着他?长?长?的影映在?墙面,益发显出几分吊诡。
那?扇门好?似只不过响了几声,而后再无动静。
小厮撇一撇唇,只暗道风刮得太大,吹响了门。
方一转背,却?说那?敲门声又再响起。
小厮一霎回首去望,再三咂摸自个没听?错后又问了一遍,“谁呀?”
仍旧没有声音答他?,思及老爷乃一州刺史,往日也并非没有官员登门造访,窥一眼檐下的雨,小厮一面拖着步子往门那?处去,一面嘀咕:“莫不是来寻老爷商量落雨之事......”
推开栓子,将门扯开,小厮抬眼回道:“大人请回,我家老爷歇下......”
话语未落,但见一人披着蓑衣,帽檐遮脸,唯余斧批的下颌暴露在?外,反剪两条胳膊立在?门外。
小厮把他?上下扫量,下意识道:“阁下......”
这回的话仍未能讲完,蓑衣客划过锋利的剑劈在?他?的身前,只差一寸劈开他?的皮肉,缓缓吐息:“带路,我找梁畚。”
这厢饮尽热茶,梁畚舒坦往后倚着,静合双目,听?着外头?的雨声。
风声嘶鸣,渐渐狂风大作,吹开西墙的窗,吹灭厅内的烛火与那?盏琉璃灯。
黑暗里,姨娘惊呼一声,摩挲着往梁畚怀里去,“老爷,妾怕......”
梁夫人笑一笑,打趣道:“风太大罢了,猫儿似的胆子!”
侧耳听?清廊下传来的脚步声,梁夫人只道身边的妈妈去而复返,忙借着微弱的夜色往外走?,唤道:“衣裳寻来了?喊几个婢子进来掌灯,方才一阵风将灯给吹......”
声音戛然而止。
梁畚揽着姨娘的腰,不免掀眼问:“怎么了?”
适逢一道惊雷,并着闪电照亮廊外,梁畚一霎起身,双眼死死盯着步步后退回厅的梁夫人,及她身前那?道披着蓑衣的欣长?身影。
梁夫人被剑抵着咽喉,一双眼珠子斜斜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