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大义,薛都督身上淌着一半宋家的血,又如何会对父皇不忠?”

景佑帝孤坐阶上,久久未言,久到殿外的长风逐渐停歇,久到赵郢觉着头上悬了把利斧,只悬着,却不知何时往下劈。

良久,景佑帝渐渐摧毁脸上的平静,泄出眼底的痛惜,“宋卿在世时,常与朕言,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原来,是朕教不好儿子。”

德明?忙忧道:“陛下......”

景佑帝濡湿了眼,仰面环扫一圈金銮殿,“而今朕老了,这大殿总归要易主,几个儿子斗来斗去,朕心?中有数。”

言讫他又缓缓将目光往赵郢脸上落,“可朕万万没想?到,早在十余年前,你便生了如此?险恶之心?,罔顾旁人性命。”

或说是他的目光太悲戚,赵郢益发只觉死到临头,两条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仍挣扎着,“父皇,您休要听?五弟所言......”

景佑帝浑浊的眼在赵勉与赵郢之间来回扫量,不知是忆起从前的父子情谊,又或说是在对比之下怀念起早逝的长子,竟有几分令人拭泪的动?容。

可这样?的动?容,却再难敞开心?房教给二人。

景佑帝疲极,闷咳几声,摆摆手,与赵郢道:“你三?弟羁押天牢,你便幽禁府中,日夜吃斋,替宋侍郎超度吧。”

赵郢骇目圆睁,忙膝行至景佑帝身前,不顾礼数拽起景佑帝的袖摆,仓皇洒下惊恐的泪,哭喊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父皇,您怎可将儿臣幽禁?父皇......”

适逢刮进一阵风,吹走了那?丝动?容,景佑帝由赵郢拽着,一双眼却益发冷,无情无绪盯着赵郢,吩咐德明?唤来贺骁,将其与赵勉都带了下去。

或许是对宋澜的惋惜之情将心?房溢满,景佑帝再瞧着薛瞻时,只余轻轻叹息,“薛卿,是朕对不住你外祖一家。”

薛瞻神色平静颔首,“外祖父在天有灵,岂会怪罪陛下。”

谏议大夫掩着心?内的惊骇窥清了这桩桩隐秘之事,见赵勉赵郢犯下此?等?恶事,又暗窥景佑帝神色,却仍定了定神,弓身往前迈几步,道:“陛下,二殿下三?殿下身为皇子却如此?行事,按官律......”

言下之意便是一个羁押天牢,一个幽禁,到底罚轻了。

景佑帝却道:“朕何尝不知?可朕是皇帝,是一国之主,肩负国之大任!千千万万个百姓都在朕的庇护下,朕虽有儿子,却也要为子民考虑,边关平息才?多久?朕若一夜之间死了两个儿子,焉知旁人觊觎之心??”

“朕养废了两个儿子,”景佑帝垂下眼皮,“却还有无数子民......”

他已疲惫至极,“让他们先活着罢......”

谏议大夫绷着下颌细细思量,几晌在心?内叹气,“陛下仁慈。”

俄顷,他又道:“陛下,恕老臣直言,燕州一案......”

景佑帝静静凝望赵祈的脸,眼中早已窥清他的谋算,却未挑破,“祈儿。”

赵祈走出两步,倏然埋首道:“父皇,经此?一事,儿臣深知不该一直活在父皇庇佑之下,该像父皇一般去庇护子民,父皇,儿臣愿前往燕州,尽数找回丢失的款项。”

景佑帝复又侧目去瞧薛瞻,但见薛瞻垂着眼应声,“陛下,臣亦愿前往。”

适逢咽喉涌上一股腥甜,景佑帝闷咳几声,心?内明?镜般,只摆摆手,“去吧,此?事若再办不成,你二人也不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