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雕酥,喝茶掩饰眼睫下的情绪。

一思及她眼巴巴维持数年的端庄形象一朝被世俗掀翻,倏而就食之无味来。

“瞎想什?么?”身?侧那人另取一碗夹了蒸鸭递来,说出口的话喷在她耳侧,立时将她烧得滚烫。

“世上之事,并非占理,就有人摒弃偏见偏袒你,万千人心里,多的是装满污糟的脏心,与其与人据理力争,不如叫那人闭嘴。”

他稍作一顿,道:“若你外出被欺辱,身?边还有元澄,你想套几个麻袋都无妨,又?或者......叫元澄下狠手?。”

“你也说陛下喜欢我。”

他复而笑笑,“这点底,我能兜住。”

商月楹觉得过去这么些年,尚膳司做雕酥的工序定是为了迎合景佑帝的喜好,改了又?改。

否则,她明明囫囵吞了干净,又?饮了几口微苦的茶,为何仍能舔舐到一丝甜。

商月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觉得这人古怪,注意力都放去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竟连他言及的‘下狠手?’也忽略了去。

她一埋首,嗡着?声音咕哝了几句,余光窥他不再在自己身?上停留,这才清清嗓,旋即坐直身?子品尝面前这道蒸鸭。

如春桃所?述,香极。

薛瞻识趣没?再吭声,没?了他在旁打岔,商月楹这顿晚膳吃得还算舒坦。

一顿饭用罢,元青唤了廊下伺候的婢女进来收拾,商月楹脸皮子略薄,歇了片刻又?忍不住去细细咀嚼他说的‘兜底’。

睐他一眼,他正端坐饮茶。

她登时撇撇唇,觉得自己好笑,讽一句想得太多,想他不过因着?下午提起宁绪之一事,哄她高?兴罢了。

乌溜溜的深瞳一转,她旋裙往外走,高?喊:“元澄”

元澄正倚靠院里那颗苍树,垂首卷弄着?剑穗把玩。

听她唤自己,忙站直身?子,走到明处来,“夫人有何事?”

商月楹侧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却刻意忽略了去,笑嘻嘻对元澄道:“你可会舞剑?”

元澄怔愣一瞬,点点头,“会倒是会......”

“那你让我瞧瞧!”商月楹蓦然打断他,又?一指立在廊下的元青,朝他喊道:“元青,你也来!”

元青那张冷脸难得赧然一红,迟疑着?往薛瞻的方向一望,没?有得到答复,又?只?好应声,持剑走进了院子里。

双生子在灯下如重影般,商月楹抱臂倚在廊柱旁,“舞罢,我想瞧瞧,从?前没?瞧过呢。”

元澄跟商月楹久了,知晓她不过好奇,并非故意作弄,故而笑笑,一抽剑身?原地卖弄起来。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侍卫,廊下几个伺候的婢女不敢窥探主上,却敢直愣痴瞧舞剑的身?影。

一道晃眼的剑花闪过,婢女们立时抚掌,“好!”

元青一张脸皮子涨得红透了,正僵着?四肢摆弄,元澄忽狡黠一笑,一剑刺来,他未料到,忙屏息后退,身?子就悬空来。

商月楹听闻习武之人惯会飞檐走壁,耳听与亲眼所?见差之千里,她扑扇几下羽睫,而后吭吭大笑,“元青!你好生厉害!”

元青先气恼剜元澄一眼,又?听了商月楹的夸赞,紧紧绷着?下颌,一时抖了手?,剑就被做弟弟的挑了去。

元澄适时收手?,挽了个剑花,嬉笑道:“阿兄,终于叫你输我一回。”

他得意极了,抬眼往商月楹那头一望,唇畔的笑立时凝住。

大人的脸色,瞧着?不像满意他在夫人面前卖弄。

元澄忙敛了笑,眼珠子轱辘转几下,拉扯元青往外走,“都能输给?我,阿兄的身?手?真是退步了,走,去外头找个无人处再练练!”

廊下伺候的那几个婢女经夏莲夏菊一事后,亦极有眼力见,忙垂着?脑袋退了出去。

落在最后那位婢女还不忘拉走拐角的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