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愣了一瞬,忍不住笑了。
时宜也笑个不停,抱着儿子就站了起来,“喏,你打你老爸,今晚又要被罚,不能和妈妈睡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周生辰喊奶娘进来,抱走儿子。
奶娘笑着抱走周慕时,低声哄着,说是别和爸爸妈妈捣乱什么的。
时宜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已经被他从身后圈住。
“刚才,我看到你跪在大殿里,忽然觉得,我上辈子是个懦夫。”
她身材偏瘦,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对着十米高的佛像,显得渺小极了。他想到了她写下来的那些,她不能言语的那一世,她如何在他一次次领兵出征时,在王府的藏书楼里,默默看书,默默祈祷他的平安。
而他当真就这么放任她爱了自己一辈子,没有任何回应。
时宜摇头,纠正他:“你是个大英雄,不是懦夫。”
你我皆非神佛,如何能未卜先知?
如此,就是最好的结局。
“周生辰。”
“嗯?”
“让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想画什么?”
“画你,”时宜想了会儿,忽然就笑了,“我画人,画得比荷花还要好。”
第59章 番外四汉之西都,我朝长安。
“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实曰长安。”
时宜等在展馆的马车前,为这一句,回首望去念这赋的是来西安的游客。是为了应景,或是本就熟读古籍,才引出了《西都赋》?她不得而知。
而她因此被牵起的回忆,旁人也不可能看到。
汉之西都。
在到长安南辰王府前,她于家庭院,每每在阿娘书房内背这首赋,都会向往西北那座城。崔氏在清河郡势大,常有客至聊起长安城,无不赞颂。
后来到了王府,她年纪尚幼,又碍于太子妃身份,不得自由出入王府,心中念念的西都,隔着一堵墙而不得见。她怕看了念念难忘,于是将一墙外的长安藏在心里。
其后数年,师父在王府的日子不多。
那时天下未定,他领兵南征北战,常见捷报不见人。
初夏将至,一封捷报传遍九州,诸王相约划疆而治,不再战,此一封捷报让中土同贺,王府上下更是如同过年,师姐命人翻修各个宅院的屋顶,迎小南王回府。
她被捷报搅得一夜兴奋,难以入眠,趁着侍女熟睡,搬了工匠留在院子里的木梯,架到屋檐边,悄然爬了上去。
“街衢洞达,闾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身后,一个影子在黑暗里说,“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
念的竟是《西都赋》。
她惊讶回头。
“有没有听过?”月色里,本该在百里外的周生辰,含笑自暗走到明处。
她点头。三岁起就背,可倒背如流。
“汉之西都,”他望着墙外万家灯火,轻声道,“我朝长安。
这是她第一次从师父眼中,见到孤独。
长安是他的家,此处是他的王府,为何他却像置身荒野,不见繁华?
那夜的她,并不懂师父为了“长安”,放弃了什么。
等到师兄师姐们回到王府,庆贺的宴席从王府摆出去,一直摆到长安街上。
每一个血奋战的师兄师姐讲起大胜,都难掩激动。而更令人激动的是长江沿岸的太平长约。那日,周生辰带大军南临长江,与南境大将聚首,两位领兵者以中土之名,立下划江而治、互不相犯的盟约。
也由此结束了长达数十年的南北之争。
在中土的邀约下,北部、西部和西南夷外族的三位掌权者,先后赶赴长江。五人临疆筑楼,取名定疆楼,登楼一夜,于沙盘定天下五分之疆土,交杯换盏,相逢恨晚如知己。翌日天明,毁楼而去,自此一生为敌,不死无休。
“如此气魄,古今难见…师妹,你见过师父有朋友吗?”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