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利在何处?”
沉默几息,周霖似是下定决心,沉声道:“有人浑水摸鱼,欲令皇相两党拚杀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今日我若不救丞相,丞相您不论伤还是死,相党必怀疑皇党,怒极之下恐有极端之举。而皇党这边,只要那渔翁派杀手杀几个皇党重要官吏,皇党同样会以为是相党所为,进而为保全自身而行激进之举。如此皇相之争更是激烈而不可调和,争到最后即是两败俱伤,遂了渔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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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周霖又言:“现下我救丞相,且与您通意,即便再有变数,皇相两党也不至于立时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即是破局之利。”
这一番话令车里原本面露欣赏的齐文面色渐转凝重,他其实早就察觉京中有大贼,只是对这大贼知之甚少。如今从周霖这儿,他体味出这大贼对朝堂情况把握清晰,恐怕正是身在官场、能够每日都上朝的某个人。
至于此局,大贼所图为何……
“周霖,唐鸿恐已绝命。”
闻言,周霖皱了下眉,手中的缰绳稍松,又即刻攥紧些。
“丞相何出此言?”
“礼部。”
车内人只回答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让周霖脊背一僵。
礼部,掌五礼祭祀之吉、丧葬之凶、交外之宾、征伐之军、冠庆之嘉,办学校,控贡举,朝堂“新血”莫不出礼部,礼部尚书更是深切参与其中,是肥差也是危差。
如若礼部被有心人控制,那么朝堂将在无形之中遭换血,皇相两党将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被那幕后黑手不断削弱势力,直至朝官皆是第三党,到时皇权、相权皆危矣。
先前周霖苦思冥想,纠结于手头几案,试图找到第三方之利,久久不得其解后选择跳出去思考,想到“案件是转移注意之器,幕后之人目的在于煽动皇相两党更为对立,不能共存,以坐收渔翁之利”,却未成想这幕后之人更为阴险胆大,所图竟是贡举。
唐鸿若亡,礼部侍郎钟顼将上位,莫非钟顼就是第三方安插于礼部的细作?
(北秦六部只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但有侯辅三人,作尚书侍郎的接替,品级仅在尚书侍郎之下。)
不,如此太过明显,很可能那幕后之人是想利用帝王猜忌拉钟顼下马,接下来侯辅之争才是重头戏。即是说,侯辅三人比钟顼更有贼面。
许是心思繁杂,之后路段二人再未交谈,静默地来到皇宫朝秦侧门,马蹄声渐止。
他们来得尚早,侧门前还无有马车停驻,甚至除了守门玉林卫外就只有一个人伫立于此,那人居然是云峥。
看到他,周霖心下一沉,直觉云峥怕是带来了坏消息。
“老夫先行一步。”齐文好似一只老猫,虽年老但灵活不减,无需他人搀扶,静悄且轻松地下了马车,之后手一背,阔步步入侧门,渐行渐远。
等瞧不见其身影,云峥才回神转身,大人已拉着马车于他跟前站立良久。
“属下走神了。”云峥抱歉一礼。
周霖微微摇头表示无碍,又以眼神示意,让他说明情况。
云峥便拿出早早写好的字条呈给周霖。
字条上书:唐亡,其他准备无恙。
果然。周霖暗叹,让云峥去做上朝提供物证人证的准备。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进入皇宫。
*
今日早朝于九五之尊坐上皇椅前就已剑拔弩张。
卫儆脸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其身后相党朝官个个眉开眼笑,似是等着看周霖的笑话。反观皇党这边,气氛沉重得很,又仿佛憋着一肚子火,恐怕唐鸿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
说来周霖本应是最早侯在太秦殿长梯下的朝官之一,奈何尚未行至太秦殿就被圣上身边的福公公拦住。于是他就跟随福公公前往御花园,提前面圣。
秦帝上来就是一通问责,问唐鸿之死以及为何没有先一步抓住京中恶贼。
唐鸿之死,周霖为了避免帝王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