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微笑。「这不是个目的地,只是个中间点。那些女人的口风很紧,怎么都不肯说远蓉在哪,我想她们大概是想修理你,故意不说明地点。所以飞到纽约后,你得向全美航空的柜台拿你的机票,远蓉会在那个机场等你。」
杜洛捷并不想在父亲面前掉泪,但是,他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涌了上来。他仰头眨眨眼,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远蓉……在我做了这么多的事之后,她还会爱我吗?」
「要相信,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远蓉,她在等你。尽管去吧!不管结局如何,总得试过之后才知道。」
用言语无法表达,杜洛捷站起来,生平第一次,他张开手臂和他的父亲深情的拥抱。
二○○○年秋天
即使在睡梦之中,远蓉还是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初时她总会困惑於这样的噪音,心惊胆战不知所以;如今她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翻过身,熟练的抬手轻轻拍抚著哭泣的婴儿。
小婴儿作了什么让他哭泣的梦呢?没有人知道,但在母亲温柔的安慰下,他停止了哭泣,又沉入梦乡中。
远蓉仍是困倦的,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无法再入睡,迷蒙中,她感觉有人走进房里,并且轻悄悄的在床边坐下。远蓉张开惺忪的眼,看到洛捷正专心的拨开儿子冲天的发丝,不禁吓一跳,睡意顿时消失。「你怎么会在家?」
洛捷不解的笑道:「怎么?我来这么久了,还不习惯我在家吗?」
远蓉也对自己的反应觉得好笑,急忙找话题来掩饰。「我的意思是……天气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去运动了呢!」
「本来是要去的……」他扬起另一只手,手上拿了好几张纸。「突然看到有爸传来的消息,又听到宝宝的哭声,心想你大概也醒了,干脆印了出来,过来和你讨论。」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远蓉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问。拜网路之赐,这一年来他们虽然远居美国,对台湾的消息却依然灵通--百年大地震、政党轮替、经济萧条……每一个传来的消息都令人心慌不已!
洛捷的回答和他的表情一样怪异。「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也有……不知该称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
「怎么说?」远蓉奇怪的问。
「阿公又中风了,你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虽然他语气平淡,远蓉还是听出其中压抑的感情,她坐起身来正色的问:
「很严重吗?」
「阿公是个好胜的人,上次中风之后他一直很努力地在做复健,就是希望能重新站起来;但在第二度中风后……唉!」洛捷摇摇头叹口气,深沉的无奈尽在不言中。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虽然老人家的独断独裁曾让远蓉反感,但他对远蓉一向宠爱有加,走到这一步,她的心中也不免带点酸楚。
「是裕捷。」洛捷苦笑,自嘲般的说:「也许是我的事情做了坏榜样,让他以为他也可以在大捞一笔之后轻易的全身而退;没想到时不我予,来了一个政党轮替,所有当初有利於我的条件都不在他身上,新政府一逮到雄狮的小辫子,马上大张旗鼓展开行动。找了一堆媒体浩浩荡荡杀到雄狮大楼搜索,又像犯人一样押走裕捷,誓言要追查到底……阿公一气之下,就又中风了!」
「那雄狮现在的状况呢?裕捷呢?」
「裕捷没事,蹲了几天的看守所,用了天价的保证金交保出来。唯一辛苦的就是爸了,既要打通关节确保裕捷没事,又要稳定投资人的信心!还有阿公的病得担心……你也知道爸那种闲云野鹤的个性,一连串的事情简直要他的命。」
这一年多来,洛捷和他的父亲因为频繁的书信往来所建立起的感情,远远超过前三十几年的总和。宝宝出生的时候,他还千里迢迢飞来美国看孙子。看他们父子亲密的模样,真让远蓉既羨慕又感慨--因为她自己等於是没有亲人了!
政党轮替,朱家最后的希望也相对消失,别说东山再起,就连自身都难保!哥哥远恩已经远走大陆避祸,璋蓉的丈夫甚至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