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岐察觉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对她投以善意的一笑,只这一笑,便是冰河消解、春意融融。

十六还是那副脸,心里却暗自给王岐升了一级,从秀才升到了举人。

“王爷,自您那日清晨在府中发现精怪一路追去,已数月有余,今日归来,定是已有所获,守丹恭喜王爷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亲近的意思,且王岐在定王面前自称表字,显然与普通下人和仆从不一样。

十六觑了一眼定王的反应,并无不悦,更验证了这一点。

无论是侍从还是管家,在定王面前都是小心谨慎、绝不多言,可王岐未召即入,言笑自若,看来倒真如传言一样,在定王跟前有些情分。

李玄慈坐在上首,面色淡淡的,只微微一颔首算作对他的回应,接着便举起手,苍白的指尖朝管家那轻轻一挥。

这一挥,便要落两条命。

管家眼里带上一丝为难,却不敢挂在脸上,就要退下。

“且慢。”

十六出声阻止道,挡住管家的去路,问道:“精怪是在府里发现的?”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她又一身道士打扮,突然出现在定王身边,管家有些拿不准,瞧了眼上首坐着的王爷,却见他面色淡淡,不见高兴,却也不见不高兴。

管家看这样子,心中便有了决断,回道:“是,正是在东南处的侧跨院发现的。”

“何用?”她追问道。

这话问得太简略了些,也亏得管家为人老道,一下便知她问的是侧跨院是做何用,住了谁,回答道:“那是府中.....女眷住的地方。”

这巧妙的停顿,十六一下子便明白,住的是那传说中的艳奴,又想到之前管家遮遮掩掩的话,眼神凝成一点,盯着他问道:“怀胎几月?”

管家似乎没想到这小道士耳力如此好,也没想到她胆子这般大,这样不得见光的秘闻,就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一下子掀在明面上,也不怕王爷恼羞成怒......

他悄悄看了眼应该要恼羞成怒的王爷,却见王爷本人丝毫没有要杀人的怒气,反倒那双寒冰一样的眸子眯了起来,然后轻挑了挑眉。

管家回头打量了下这小道士,在心中暗暗重新评估了她的分量,放下心来据实以报。

“查出来已有两月左右,嬷嬷发现她连续两月没有换洗便报了上来,于是请了郎中过来,脉象切出来是滑脉。”

“何处蹊跷?”十六定定盯着管家的面色,没放过他一点蛛丝马迹的变化。

这话问得有些意思,倒像是笃定其中有怪,管家却听成了另一个意思,有些冒汗地回道:“王爷离府已近三月......”

离府三月,却有孕二月,这自然是让这位阎罗头上添了新帽子,还是个市面上极不受欢迎的成色。

十六却紧追不放,打断道:“这不相干,我问的是何处蹊跷。”

管家差点咬了舌头,都戴了绿帽子,还不相干、不要紧吗?可王爷似乎也没有要阻止这小道士的意思,他便还得继续回答。

王爷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好性子啊,刚刚不还漫不经心就要将两条命顷刻覆灭吗?

“您是如何料到有蹊跷?”他小心问道。

“你常年服侍,却在定王示意处死后,还替这女子辩过一回,若不是有私,那便是这其中有古怪,此其一。”

十六心中想的却是,你替这杀人如麻的阎罗来收拾首尾,肯定早就是熟练工了,要慈悲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慈悲,看你年纪、身板和胆量,大概也难让妙龄女子一举得中,既然不是奸夫,却还敢在这阎罗面前多罗嗦,那说明其中自然有蹊跷。

“那精怪畏光惧热,三月前,日头应是在东南方最盛,这府中能藏阴暗的林子、水源多了,那不是个好去处,它却偏偏去了那,此其二。”

然后就出了这种事,十六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淫梦,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古怪。

正是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