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端着小狐狸原身的妲己永远记住了眼前这个拎着自己后颈一撮毛,将自己拎在半空中掂了掂的玄紫衣衫的俊伟男子。
重殇面无表情帝瞅着她,将她的小狐狸身子转了几圈打量着,微微蹙眉,声线是奇异地沙哑低魅,“这般小……你便是那只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妖孽?”
“嗷呜……”她抽了抽嘴角,举起自己的一双小爪子瞅了瞅,很想望天十、十恶不赦穷凶极恶?
“……”重殇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个哑巴小狐狸,于是便挥了挥手,将她扔进了锁妖塔。
“嗷呜……”她在空中下落着,惊恐地用两只爪子捂住了眼,耳畔响起了一道极轻的男子声线
“在锁妖塔里,若是愤恨,你可以出家,若是厌世,你可以自杀。”
☆、投食
被关入锁妖塔七日之前,妲己一直以为重殇说的那番话,是为了吓唬自己。
然而,当七个月升月落过去,她才真真明白了这座令三界之人闻之色变的锁妖塔的可怕之处。
锁妖塔里的日子,同锁妖塔外的日子是全然的不同,枯燥至极,有时竟让人真的会生出“出家”或是“自杀”的念头。
尽管她所处的第一层,没有焚心之火,没有刀山冰海,没得半点劫难刑法,她却仍觉得犹如身处炼狱这是一种可怕的寂寞。
在这座塔的第一层里,只将将囚着她一个人,没人能同她说话,在这里,她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是从上面那些个塔层里先传出的,妖魔受刑时的撕心裂肺的嚎叫悲鸣,还有塔外的似饮泣之音的风声。
妲己觉着自己在这世间活过了这般多的年岁,此番委实是历练了大心智。
唔,在这枯燥得令人几近崩溃的日子里,观望外先那个男子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唔,或是,她唯一可做的事情。
那人是神族的太子,她是晓得的,四海八荒里,人人都晓得,神族那位了不得的太子重殇神君,承了一份三十六天里颇紧要的大差事镇守这座锁妖塔。
她总是在想,这锁妖塔里的妖孽这般多,这般多的寂寞与哀伤,全都付尽了东流的岁月,而那个人,那个神族的太子爷,守着这一份份东逝的积怨,又是如何一般心境呢?
她并不认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补一张网,比被囚禁在一处地方来得好。
隔着那扇窗,她望着那人周身萦绕着极强的真火气泽修补着那张网,清俊的眉目下是微合的双眸,每当这时,她便总是在想:他,应当也是寂寞的吧。
她伸出两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窗格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玄紫衣衫男子。九品佛印隐隐现了现,渀佛是觉出了她不是妖物,便又黯淡了下去。
她将脑袋枕上爪子,一阵困意袭来,她便缓缓合上了眼在锁妖塔里,一切的生活作息都是废话,困了便睡觉,饿了便会醒,可是她没有东西吃,所以她总是会瞪着双眼望着重殇太子极好看的眉眼,待到饿意过去,便又继续睡过去。
自从她初到锁妖塔的那日,他对她说了一番颇欠凑的话后,他便再没有搭理过她。
妲己心头有几分淡淡的失落,她甚至觉着那日他同她说话,都尽是例行检查而已,饶是任何一个妖孽进了锁妖塔,他都是要提起来旋个几圈儿打望打望,再念那么几句话的。
她心头的失落在被关锁妖塔的第六十年,达到了极致。
她开始想家了,她思念长胡子父君,思念双手软软的娘亲,思念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的哥哥,甚至还有青丘浦的那片大泽,还有那泽子边上总是盛放如春的驼铃花。
妲己觉着人真是奇怪,同一件东西,当拥有着时,人往往不珍惜,只有当失去了,才会开始追忆。
妲己觉着,自己思念父君思念娘亲思念青丘,她亦是分外思念那起子唤作“自由”的玩意儿。
然而,她晓得自己终究是没法儿再得到自由的,依着毕方鸟君的脾气,既已封了她的嗓子,施法掩去了她的九条狐狸尾巴,他便是下了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