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给祝年掖掖被子，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的车钥匙旁边，最后，终于去开了门，走出去了。

“……年年，”外面正是日出，他站在门外，逆着光，看不清脸，只听着他说，“再见。”

祝年侧躺在床上，撑着脸，扬起手晃一晃他送的手表：“再见……阿逍。”

门关上了。殷如旭站了三秒钟后，转身走了。他迈着比石头还要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地，走着去了警局。

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文件，方义还在源源不断地抱新的进来，一见他就有点纳闷：“副队，你怎么了？脸色好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怎么一副被甩了的样子？”

没等殷如旭张嘴，一个半大小子就跳出来比划，随身带着的手语转译设备里叫嚷着：“胡说胡说！我姐姐姐夫天下第一好！”

是祝安。悬停结束时，EV 药剂的作用也被解除了，这孩子就不再隐身，露出真摸样出来，是个挺机灵的小子。他喜欢待在警局，有眼力见又勤快，哪哪儿都好，就是有点护食，对吃的东西是这样，对人也是，见不得任何人说祝年或者殷如旭有哪不好的。

此刻他正绕着方义哼唧个没完，殷如旭就搓搓他脑袋，安慰他：“嗯嗯，你说得对，我和年年天下第一好，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最后，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打发祝安去跑腿，殷如旭接了方义手里的一沓纸，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又拿过日程表，在上面勾勾画画后递回给方义。

方义拿着看了看：“这是三天的工作内容，是都要集中安排在今天吗？你忙得过来？”

殷如旭已经开始翻第一份待审阅的文件了：“嗯。我今天就想忙一点。”

如他所愿，整整一天，他连开了四个会，批了三十六份各类草案，还去看了一趟纪念碑建设地施工进度，又马不停蹄地带队进行一次环城拉练，最后在日落时分，又回了警局继续看文件。

很好、非常好，脑子里挤满了东西，一点空隙也没有，他连这一丝走神也赶紧收了回来，埋头去看手里的纸。

这是一份关于医疗资源全球共享的倡议书，提议者里包含孙医生和小俞。她们倡议将方舟城内的先进医疗资源带出城去，在现有的半地下城中先选取试点，开展义诊和无偿的教学辅导，再计划在三年内制作一批优质课件，面向全球开放，培养更多的医疗科研工作者。

殷如旭当然是支持的，他开始详细看她们选取的首批半地下城试点名单，有 146 号半地下城，还有 79 号卷柏……

“副队……”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就抬头看，方义手里什么也没拿，就这么站在桌前。

“是来拿审批好的文件？右边那沓就是……”殷如旭抬抬下巴示意，但他发现方义没动，就接着问，“怎么了？”

方义：“刚刚城门那边有人传消息来，说……看到祝小姐开着你的车，独自出城去了。”

殷如旭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方义还想说点什么，但殷如旭已经低头继续工作了。他也就终于什么也没说，抱起右侧那厚厚的一摞文件，关上门走了。

殷如旭继续看：

还有 12、67、93 号半地下城，选取这几个作为试点的原因是……

现在昼夜有温差了，晚上会冷，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件厚衣服呢？

在试点工作完成后，如果效果良好，接下来预计……

她会先回卷柏吗？那至少要开十天的车，会累吧？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还计划在全球范围内招收有志于医疗科研方向的学生，名额共……

现在走到哪儿了？外面下雨没有？她以后还去哪儿呢，去多久？还……还回来吗？

眼睛明明紧紧盯着纸张，但殷如旭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认识那些字了，他看不懂，也看不清，眼前朦朦胧胧的，晃晃荡荡……一滴水忽然砸在了一个字上，溅起一朵水花，晕湿了字迹，仿佛下